返城前夜

　　■江志强

　　夜幕降临，村庄的灯火摇曳在寒风里。今年的春节假期虽说延长了一天，心里却并不觉得有多长，明天一大早，我将背起行囊，离开家乡，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今晚，我不打算接受任何亲朋好友的聚会邀请，只是想和家人静静地待在一起。事实上，很多朋友只是发来了“明早远行，一路平安”这样的短信。他们知道，在这样的时刻，“不打扰”是最好的关切。

　　母亲早早地准备好了晚餐，小米粥、炒青菜、茴香鸡蛋馅包子，一点也不油腻，简单却温情。母亲真是善解人意，她知道我的肚子在春节期间不缺油水。父亲默默地坐在一边，偶尔夹起一根青菜放进我的碗里，眼神里满是对我的不舍。他知道，明早醒来，儿子就要远行了。有人说，“年龄越长，心肠越软”，我确实感觉到父亲近些年心肠变得越来越软，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多吃点。”母亲轻声说，“到了城里不容易吃到这些。”她的声音很轻，一边说话，一边熟练地将准备好的东西打包。

　　灯光下，母亲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小。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那双曾经年轻有力的手，如今也变得粗糙不堪。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每次过年回家，母亲总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那时候，总觉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而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渐渐明白，那些看似平凡的饭菜背后，蕴含了多少难以言说的话语和温情。

　　母亲把装了家乡小米的袋子缝了又缝，唯恐小米撒出来。她低声自语：“这可是咱家最好的小米，没搁化肥，吃了暖胃。”

　　“妈，你也吃啊。”我说道，试图掩饰内心的酸楚。母亲抬起头，笑了笑：“我在家还能吃到，你们在外面不容易。”

　　饭后，我们围坐在客厅里聊天。电视开着，但谁也没有认真看节目。弟弟在一旁看手机，不时抬头看看我，告诉我明日的天气；妹妹则依偎在母亲身边，听她讲述着村里的新鲜事。

　　父亲悄悄走进厨房，接了一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加了一些蜂蜜。他深知我肠胃功能不是很好，特意为我准备了这杯温热的蜂蜜水。“喝这个对你的胃好。”

　　妹妹知道我要走，偷偷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一遍，还细心地熨得平平整整。当我看到行李箱里那一叠整齐干净的衣服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害羞地说：“哥，衣服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这样你就不用再忙活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近深夜。母亲收拾好东西，转身对我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知道，她是怕我太累影响第二天的行程。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心中五味杂陈。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母亲为我弯腰打包的画面，父亲递来的那杯温热的蜂蜜水，还有妹妹认真熨烫衣服的情景……

　　在这寂静的夜晚，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心。我把那些融入生活琐碎之中的细微与真实牢牢地印在心里。

　　待到东天上露出一缕熹微，在父母和弟弟妹妹的陪伴下，我提着行李下楼，突然看到楼下站了几位熟悉的身影。他们是我的一众发小。

　　哎，说好了“互不打扰”，他们偏偏又来了。寒风中，他们开着车送我到高铁站。节前回来时，就是他们到高铁站把我接到了家。

　　凝望黎明前的最后一刻，我在心中默默许下心愿：愿家乡的一切都安好，愿父母健康长寿，愿弟弟妹妹永远如意，愿家乡的所有亲友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