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汤礼贤和伊尹辅商

位于虞城县店集乡魏堌堆村的伊尹祠。本报融媒体记者 贾晶晶 摄

□ 刘秀森

伊尹是夏朝末年有莘国的一名隐士，学识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怀才不遇，隐耕山林，希望得遇圣明的君主。商汤是夏朝的方国——商国的国君，修行仁义，礼贤下士，受到诸侯的拥戴。商汤亲自去请伊尹，使伊尹感动。伊尹毅然出山，辅佐商汤，启发商汤担起拯救天下的大任。商汤在伊尹的启发和辅佐下，最终推翻了腐败透顶的夏朝，建立了商朝。商汤是怎样礼贤下士使伊尹感动？伊尹又是怎样辅佐商汤最后伐夏取得彻底胜利的呢？

以味说汤

伊尹因为学识渊博，最初做了有莘国国君女儿的老师。当时，夏朝的最后一个帝王夏桀腐败暴虐，侵凌诸侯，使百姓陷于水火，有莘国国君把伊尹推荐到夏桀身边，盼望夏桀能在伊尹的劝谏下改弦更张，实施仁政。伊尹多次进谏，夏桀总是不听。伊尹看透了夏桀无可救药，夏朝将要灭亡，便离开夏桀，回到有莘国隐耕山林，盼望能有个拯救天下的君主出现。

据《有夏志传》记载，商汤的父亲商侯主癸九十七岁时“冉冉成病”，临终前嘱咐商汤：“有莘有隐士伊尹，长而圣智宏毅，博学精思，无所不通……今王室坏矣！恐非圣人不能回也。伊尹神圣通达，穷三皇之运，明五帝之道，尧舜之佐也。汝当力请求之，荐之夏王。或者有转移之道乎！”主癸去世后，商汤便设法请伊尹到商国来。据《吕氏春秋·本味》记载，商汤“使人请之有侁氏（即有莘氏），有侁氏不可”。于是商汤亲自去请，感动了伊尹，“伊尹亦欲归汤，汤于是请取（娶）妇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媵女（做女儿的陪嫁老师）”。伊尹到了商国。

《后汉书·冯衍传》载：“昔伊尹之干汤兮，七十说而乃信。”《文选补遗》注：“谓年七十说汤乃得信也。”伊尹长期怀才不遇，七十岁遇到商汤，才遇到信任他的人，商汤又“设朝礼而见”，伊尹更为商汤的高看而感动，决定殚精竭虑辅佐商汤，报答商汤的知遇之恩。

商汤与伊尹谈论政治问题，伊尹向他说了许多独到而精辟的见解。商汤大为受教，深深佩服，认为伊尹不愧当世圣人，且是长者，于是决定拜伊尹为师，并郑重举行拜师仪式。《有夏志传》记载：“遂请尹诣大庭上引拜。侯（商侯商汤）拜于东席之下，尹拜于西席之下。称师而不官。乃引元子太丁及诸子弟出拜……又悉引诸大夫皆拜……拜毕就席设撰，行酒成礼。”商汤“命诸大夫国人，咸听师规诲”，“设特馆居师”。可见商汤对伊尹的敬重。

有道是：“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伊尹是怎样向商汤传道？传了什么道？为商汤解的什么惑呢？

当时，天下百姓都盼望有人能够拯救天下。商汤大行仁义，在诸侯中威望极高。伊尹认定拯救天下非商汤不可，首先教给商汤的是以天下为己任的道理。但当时的商汤继承商国历代国君忠于夏朝的传统，只想以自己的能力治理好商国，使商国富强，百姓安居乐业，并帮助一方诸侯国走向富强，以此助夏朝复兴，且希望夏桀能任用贤人使夏朝大治，没有背叛夏朝的想法。伊尹深知夏桀不可救药，商汤的意愿是不可能实现的，便想方设法暗示他、启发他、鼓励他，使他觉醒，让他担起推翻夏桀、拯救天下的大任。

鉴于商汤当时的思想状况，伊尹意识到直接说明让商汤伐夏救民，商汤是接受不了的。据《吕氏春秋》记载，伊尹首先向商汤“说以至味”（讲述天下最美的味道）。商汤听了很感兴趣，问：“可制作而得到这一美味吗？”伊尹说：“现在不可以，因为您的国小，不足以具备制作‘至味’的原料，当了君主才可以。”伊尹向他详细讲述“至味”的制作原料各式各样，需从天下各地选取，不做君主，是不具备这一条件的。具备了这一条件，就可以从天下选择制作“至味”的原料了。原料有的腥，有的臊，有的膻，有的酸……需要调和。调和味道的根本，先是在于用水，多次煮沸，使之多次变化；火是关键，火候必须适中；调和味道还要放调料，先放后放，放多放少，都有一定的讲究。制作出来的美味，即使放时间长也不会毁坏。伊尹告诉他：“其味道美不可言，但不先当君主，就不可能得到这种美味。”

伊尹说的这种“美味”，其实就是做君主，以仁德治理天下，使天下太平的道理。“水”暗喻百姓，“火”暗喻君主治理百姓的方法。所谓火候一定要适中，则是比喻君主治理百姓的政策不能过苛，也不能过宽，只有这样，才能去“腥”“臊”“膻”等杂味，达到天下大治的目的。他讲的“调和味道”要掌握放调料的时间、量度和分寸，其实就是暗指治理国家时下达政策的时间、轻重、分寸要把握好。他所讲制作出来的美味，即使放时间长也不会毁坏，其实就是比喻天下大治的状况。

伊尹告诉商汤：只有做了君主才能感受那最美的味道，但是，君主不可以勉强去当，必须先懂得仁义之道。仁义之道不在别人，而在于自己。自己具备了仁义之道，就能成为君主。能成为君主，制作“美味”的材料和其他条件就具备了。

伊尹“说汤以至味”的目的，是想让商汤树立做君主的意志和信心，推翻夏朝，改天换地，拯救天下百姓。商汤也有所感悟。但商汤当时是夏臣，固执于商国历代国君忠于夏朝的传统，认为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不愿叛夏，仍然寄希望于夏桀醒悟，举贤任能，改邪归正。

伊尹用“说汤以至味”的方法向商汤传道，虽然一时没有达到目的，但却在商汤心里播下了“伐夏救民”的种子。

献计兴商

伊尹启发商汤一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便决心从长计议。他认为要推翻夏朝，必须有雄厚的经济支持，便先出计谋使商国壮大经济实力。他建议商汤减轻征赋、鼓励生产，商汤采纳了他的意见，商国的经济得以发展。

《管子》记载，伊尹认为商业对经济发展很重要，“重则至，轻则去”，建议商汤“开阖决塞”，拓宽商业渠道，促进商品流通，稳定市场。商汤照他的意见做了，结果商国出现了社会生产发展、经济更加兴旺繁荣的局面。

为壮大商国的经济力量，伊尹想出了一个计谋，并且得到了商汤的支持。《管子》记载：夏桀沉湎于宴乐，女乐有三万人。为了女乐的演奏和歌舞更加好看，夏桀要求女乐全部身着华丽的丝织衣裙。当时丝绸制造的整个过程全靠手工劳作，尽管农民奋力植桑养蚕，妇女日夜缫丝织帛，仍无法满足宫廷的需要。夏桀便让人用粮食与其他资源和方国交换丝绸。伊尹看准了这一天赐的商机，告诉商汤，让商国的妇女织出各种华美的彩色丝绸。丝绸生产出来后，运到夏都，除换取了大量的粮食之外，还换来了其他手工业原料，促进了手工业发展。这一措施，使商国百姓衣食更加富足，国力日益强盛，而夏朝的经济却日益空虚。《管子》总结夏灭汤立的原因说：“桀霸有天下而用不足，汤有七十里之薄（同亳）而用有余。天非独为汤而雨菽粟，而地非独为汤出财物也，伊尹善通移轻重，开阖决塞，通于高下徐疾之策，坐起之费时也。”

奉命就夏

商汤以为伊尹是个学识渊博、能力超人的大贤人，便遵从父亲的遗训，把伊尹推荐给夏桀，希望夏桀能听伊尹的忠谏，改邪归正。伊尹明知夏桀不可救药，但也不能不去。

到了夏桀那里，伊尹看到的多是夏桀腐败和暴虐的行为，听到的多是正义的臣僚们对夏桀腐败、暴虐行为不满的议论。伊尹劝夏桀改弦更张，行尧舜之道，以仁治国，善待诸侯和百姓。但夏桀仍和先前一样，不听善劝。

伊尹劝夏桀不醒，最后回到商国，把夏桀腐败暴虐达到了顶点，以致众叛亲离、不可救药的情况详细告诉了商汤，对商汤说这是天要灭亡夏朝的预兆。

《孟子·万章》记载，伊尹“以尧舜之道要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但商汤仍然踌躇。

审时度势

伊尹辅佐商汤，使商国日益兴旺，而夏朝由于夏桀的腐败，日益衰弱，于是引起了夏桀的忌惮。

失去道义的夏桀杀害进谏的忠臣，商汤让人祭奠被杀的忠臣，夏桀愤怒，以此为把柄，严惩商汤。《史记》记载，夏桀“乃召汤而囚之夏台”。商汤让臣下向夏桀行贿，夏桀得了丰厚的贿赂，以为商汤屈服了，才放了他。

这次囚禁使商汤受到极大震动。商汤彻底认识到夏桀腐败暴虐不可回转，深深体会到伊尹开导他“伐夏救民”是正确的，自己以前“以诚辅桀”是可悲的，于是幡然悔悟。

觉醒后的商汤决定行伊尹之道，伐夏救民，而且认识到只有依靠伊尹才能完成如此大业。为了充分发挥伊尹的作用，便拜伊尹为右相（商国第一丞相）。

商汤要在诸侯咸归的大好形势下起兵伐桀。伊尹审时度势，向商汤进谏说：“不要慌，先试探试探。请主公先停止向夏桀进贡，看夏桀有怎样的举动。”夏桀见商汤停止了进贡，大怒，便发动九夷之兵讨伐商汤。九夷的军队听从夏桀的命令，欲出兵。伊尹向商汤说：“伐夏的时机还没到，他还能发动九夷之兵，这说明错在我们这边，请恢复进贡。”商汤就向夏桀请罪，又向夏朝进贡，事情才平息了。第二年，商汤又在伊尹的建议下停止进贡。夏桀又大怒，发动九夷的军队。这时，九夷因无法忍受夏桀的压榨勒索，叛离了夏朝，按兵不动。见夏桀在政治和军事上完全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灭夏的时机已经成熟，伊尹说：“到伐桀的时候了。”便协助商汤立即下令联合诸侯伐桀，诸侯响应商汤的号召。最后消灭了夏桀的军队，将夏桀活捉，放逐到南巢。商汤推翻了夏朝，建立商朝。

伐夏之战的胜利，重要原因是商汤以伊尹为师、拜伊尹为右相。《孟子·公孙丑下》曰：“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

没有商汤的礼贤下士，伊尹就不会出山，他的才能就会长久被埋没；而商汤当时“欲以诚辅桀”，没有伊尹的启发和开导就不会伐夏。所以夏灭商立，没有商汤礼贤下士的圣明不行，没有伊尹的多谋和竭诚辅汤也不行，二者缺一不可。《尚书·仲虺之诰》总结商汤的胜利和夏桀的失败说：“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已若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