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灯火要人归

一进腊月，小城的街就被打扮成灯街。各种形状的灯笼从街头挂到街尾，或者跨街挂成虹桥。小彩灯则串成辉煌的游龙戏凤，或把树挂成灯树。满街的灯亮起来，红纱轻透，灯光朦胧，像开在夜色中的花朵，空气里氤氲着喜庆的味道。

大街上，过年的气氛更浓。红红的中国结、鞭炮、灯笼、对联，开始渐次登场。远看，是开在腊月的花儿，生动了水寒山瘦的冬天；近看，是似水流年里铺成开来的小小的暖。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买年画。说年画，其实已经名不副实了。

记得小时候，家里扫完尘土，母亲就会给染满了岁月痕迹的土墙贴上几幅画。贴上画，屋子便立刻神采奕奕起来，有了年的味道。那时候的年画，大多是牡丹、鲤鱼跃龙门、丰收图之类。似乎贴上它们，来年就会富贵之花遍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么多年，那些画葳蕤在我的记忆里，有着贴心贴肺的暖、简单纯粹的美，折折叠叠，成了时光深处的温柔珍藏。

最热闹、年味最浓的要数菜市场。陪母亲去逛早市，一进大门，就被沸腾的人声包围了。母亲把逛菜场积累下的心得，一一说给我听。挽着母亲亦步亦趋地学菜市场秘籍，看着市场里一颗颗一个个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的姹紫嫣红、青翠欲滴，感觉越来越近的年像一片生机勃勃的原野，光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就已经馋诞欲滴、妙趣生辉。

走在路上，家家户户的玻璃都亮得能当镜子照。阳台上晒着清洗后的各色床单、被罩和衣物。它们摇曳在明媚的阳光下，带着时光沉淀后的烂漫安祥，铺陈着一种让人沉郁其中的岁月静好的气息。

短视频上看见一个让人泪目的故事。远在他乡打拼的小伙失业了。年关将近，为了不让含辛茹苦的父母担心，他告诉他们说工作太忙，过年不回家了。知子莫若母，母亲从他说话的语气和微信步数发现了异样，给他留言：“孩子，遇到难处记得回家，妈做了好吃的等你。”小伙回到家时已是凌晨2点，一进门，父亲喜滋滋地围着他转，母亲张罗着煮饺子。想到自己的处境，他神色黯然。母亲安慰他：“傻孩子，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天塌下来有爸妈顶着。”

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了宋代诗人姜夔《浣溪沙》中的“一年灯火要人归”。在外漂泊的诗人在过年回家的路上想起自己的艰难处境时内心酸楚，愁云惨淡，但看见江边的春草萌生，点点春绿，他又想：“家中梅树的花枝，应该长到门楣下了吧？”过年的灯火，也在呼唤着他快点回家呢。

千年时光流转，这一幕仍在年复一年中上演。

陆续准备过年的吃食了。先炸油食，麻花、麻叶、糖花子、馓子。再发面、和面、起面、揉面，上笼蒸上几锅点缀着小枣大枣的小鱼、花朵等各种形状的花馍。如果不想费事，炸一点孩子爱吃的糖花子和丸子，卤肉、煮肉，再买些菜蔬水果、干果瓜子，年货就算置办齐全了。

万事俱备，等你回家的不仅有万家灯火，还有亲人的翘首期盼。

家乡的灯火已为你点亮了山河，亲人已为你备好美味珍馐。在外拼搏的你，记得回家过年，别辜负了“一年灯火要人归”的殷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