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赶年集

如今人们习惯在网上买年货，虽然方便了许多，但我总觉得缺少了一点气氛。想起我们小时候，大家都是赶年集买年货。我的母亲更是热衷赶年集，赶年集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年中的“盛事”。

我们村就有年集，在村南。一大早，母亲就冲着邻居桂兰婶喊：“桂兰，一会儿咱们赶年集去！”桂兰婶与母亲“隔空对话”：“好啊！我正想喊你一声呢。今儿买点新碗筷，再买个新案板。”母亲兴奋地说：“我今儿要买的东西也不少，新床单和新枕巾。家里杀了年猪，再买点羊肉，孩子喜欢吃羊肉。对了，咱别忘了买年画！”……两个女人兴高采烈地说着，虽然隔着矮墙，但一点不妨碍两个人饶有兴致地交流。

大概女人天生就喜欢买买买，不过那个年代条件有限，主妇们一年到头没有几次买的机会。手头的那点钱能被她们攥出汗来。直到过年时，终于可以大买特买一回了。“再穷不能穷年”，这句流传多年的俗语让主妇们的钱花得心安理得。

女人买东西喜欢叫个伴，一边买一边讨论，才觉得有买东西时热闹喜庆的氛围。母亲提着篮子，桂兰婶背着竹筐，我跟在她们身后，朝集市走去。

年集真热闹啊！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啥都有，我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不停地喊着：“妈，咱们买点糖吧！妈，咱们买点瓜子吧！”我一扭身，发现母亲的眼睛也不够用了。她正在东张西望，找寻着想买的东西。虽然赶年集可以买不少东西，但母亲都经过了精打细算，她说过，每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母亲给我买了糖葫芦，到底是过年了，她比平时大方多了。桂兰婶停在买锅碗瓢盆的小摊前，她挑了几只特别漂亮的碗，问母亲：“怎么样，用这样的碗吃饭，会觉得饭都香呢！”母亲没有添置新碗筷的计划，所以就陪着桂兰婶买。她们在集市上逛呀逛，买了碗筷又去买床单，买了床单又去买羊肉，买了羊肉又去买年画……一会儿工夫，母亲的篮子和桂兰婶的竹筐都满满当当，两个人心满意足地说：“走，先回去！回家看看还缺啥，一会儿再来买！”

母亲回家收拾着刚买的年货，对父亲说：“桂兰买了新碗筷，那碗真好看！”父亲猜透了母亲的心思，说：“你要喜欢，咱也买！”母亲立即冲着矮墙那边喊起来：“桂兰，我一会儿也去买新碗。你还有啥要买的吗？”桂兰婶回应：“我去买点大红枣，一起去！”两个人在家片刻都没呆，就又去赶年集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回来了。她买了新碗，还买了新盘子，还有新笤帚。她收拾着刚买回来的年货，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妞儿，你不是说想买个新发卡吗？”我说：“你不是说不给我买了吗？”母亲笑笑说：“买！今儿豁出去了！”就这样，她又一次奔向年集。

我都记不清一天里母亲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有时跟桂兰婶一起去，有时她自己去。她一趟趟把年货往家带，有时买的多，有时为了买个针线也要跑一趟。

天都擦黑了，父亲慢悠悠地说：“你今天都赶了几趟年集了？难不成你要把集上的东西都买回家？”母亲“扑哧”笑了：“我还得去一趟，忘了买面酱了！”话音刚落，母亲已经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