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民
2024年12月31日，是一生“扶轮问路”的作家史铁生驭鹤14周年。4天后，是他74岁的生日
10年前，重读其《老屋小记》，笔者写感想17000字，发在《当代》杂志的公众号上。如今10年过去，重读他的《随笔十三》，依旧感慨百端。他写道：“可能是罗兰·巴特说过，写作者即恋人。所以有人问我，你理想中的小说（或散文）是什么？我想了又想，发现我的理想中并没有具体的作品，只有一种姑妄名之的小说环境或曰创作气氛，就像年轻恋人的眼前还没有出现具体的情人却早就有了焦撩着的爱的期待。……在那儿，让心魂直接说话，在那儿没有指责和攻击当然也就无须防范和欺骗，在那儿只立一个规矩：心魂有袒露的权利，唯欺瞒该受轻蔑。”
1.笔者已在大学讲台上讲他的作品40年。
敬仰这位灵魂的拷问者，感谢他给予我们的灵魂的滋润。
2.扶轮问路的史铁生/卌载冬春云雾蒙蒙/今夜我已把手洗净/静静抚摸你的姓名——1983年，初读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一口气读了两遍，到结尾——破老汉让同学捎给“我”10斤陕西粮票到北京，说治疗腿有用——还是流泪。这不是小说，是活生生的散文，靠的不是技巧，是真心与质朴。
3.扶轮问路的史铁生/业余写作职业生病/命如琴弦边走边唱/透析肾脏析透宿命——前不久，在本地一家“小众书店”，讲《人与书都有灵魂》，说到《命若琴弦》的细节：老瞎子把那张无字的“药方”封进徒弟小瞎子的琴槽，叮咛：“药引子”是“弹断1200根弦”。有听众流泪了。我即刻明白，会有更多的年轻人读史铁生的书，很惬意。
4.扶轮问路的史铁生/一声母亲泪飞穹顶/谁曰荼苦其甘如荠/地坛杨柳织满瞳孔——2000年4月，两次赴京采访，路过地坛公园，笔者都想去拜访史铁生。怕打搅他，终于没有行动。6年后，上海作家陈村说：“史铁生是当代最好的小说家，他在本届作代会上赢得出席会员唯一的满票即是证明……这样一个病了几十年的人，在有关部门领导的关心下，暂时没有每周3次的透析费用之忧。但还有肾透析之外的医疗问题。而我们国家有‘专业作家’制度，支持纯文学创作，应该首先吸纳史铁生先生，帮助他解决后顾之忧……”
又过了4年，他走了。我没有后悔，我有他全部的书在侧。
5.扶轮问路的史铁生/魂系陕北低矮牛棚/破老汉那酸曲辽远/穷苦人熬穷苦光景——讲史铁生，我是与路遥、陈忠实一起讲的。滋润灵魂，不需要珠光宝气，有人情味浓厚的清平湾，有陕北女娃的爆米花，有剪纸、酸曲、安塞腰鼓就够了。
6.扶轮问路的史铁生/牵牛花开倒挂诗钟/爱情名为无边心动/唯有自由靠近永恒——窃以为，史铁生的《爱情问题》，是半个世纪以来最优秀的爱情哲学论文。身体不自由的哲人，显然对于心灵自由体会更深。他说：“性行为是一种语言。在爱人们那儿，袒露肉体已经不仅仅是生理行为的揭幕，更是心灵自由的象征；炽热的贴近已不单单是性欲的催动，更是心灵的相互渴望……爱的仪式并不发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爱的仪式是百年孤独中的一炬自由之火。在充满心灵战争的人间，唯有这样享有自由与和平……”反复读他的文字，我才明白，以往我们侈谈“爱情”是何等无知。
7.扶轮问路的史铁生/几多孤独几多充盈/抬头仰望便有天堂/煮鹤焚琴缘自无梦——看过多幅史铁生的照片，但没有见他穿新衣服。他是穷作家，却是罕见的富翁。“唯有文字能担当此任，宣告生命曾经在场。”
8.扶轮问路的史铁生/笑忘目的吸吮过程/洞察残缺已为大美/抬进球场不看输赢——1995年，意大利桑普多利亚足球队到京，史铁生被球迷朋友抬进了足球赛场。他说：“如果我是外星人，我选择足球来了解地球的人类。”
“只有通过足球,我才能了解人及人的灵魂”,足球守门员兼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缪说。
9.扶轮问路的史铁生/辙印深深蜿蜒无穷/步履蹒跚灵魂高贵/余音袅袅大象无形——姓名是宿命的隐喻，他必须铁一样地挣扎坚硬，才获得绘写苦难的资格。如此坚忍卓绝者，并世能有几人？
10.莫言说：“如果中国作协只养一个人，那也该是史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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