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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心正无限 一雁度南楼

2024-12-06 00:54:16 商丘网-京九晚报

■宋立民

2024年12月4日夜,幽梦还乡,同时梦见姥姥和母亲。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姥姥走了几十年了,母亲离去110天;日思而夜梦,我知道,与突然得到琼瑶去世的消息有关。梦常常变形。

其实,琼瑶阿姨几十部小说,我仅仅看过《窗外》《烟雨蒙蒙》《雁儿在林梢》等四五本。当年大家追剧《还珠格格》,我也只记得里面有一个帅哥叫“尔康”——但这一切丝毫不影响我对于琼瑶阿姨的敬佩:在“爱情的位置”都需要由作家提醒而成为话题的岁月,当爱情小说要以“手抄本”的“抽屉文学”隐蔽的时候,琼瑶的文字真是“颇激动了一部分青年的心”。何止是青年,不止一位弟子告诉我:“妈妈成天读琼瑶”“奶奶也是琼瑶迷”。

琼瑶的写法类似老舍,讲故事环环相扣,引人入胜。结构也不“现代”,仍然是“钟情—遇阻—冲突—大团圆”的套路,但是戏剧矛盾设置合理,人物命运跌宕起伏。其理想化的主人公,恰恰迎合了传统的欣赏习惯。而爱情、亲情、友情与悲剧、喜剧的紧密交织,辅以古典美的语言,至今仍然“老少咸宜”。

得到她驭鹤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去旧书店,买几本她的书再读读。

从媒体上的消息里,我看到她立在书架边的面容,这也是第一次。却是与我想象中的一样:美丽、知性、文静、若有所思。衣服也很普通。

同时看到她的遗书,觉得与安静的照片、温蔼的声音有点不同:写得那样坚定、那样深情而从容。她想透了,我没有理由不接受这石破天惊的告别。

身边教了几十年现代文学的罗教授发来微信:“尊重每个生命个体的选择,但总觉得有些唏嘘。”

同时,网上就有了“寻找死因”的或者提供“告别声音”的帖子,我一概不看。那些“流量拜金族”,无论什么都扑上去“消费”,绝无情感可言。

12月4日一天4节课,也有弟子询问“琼瑶奶奶为什么……”的。我的回答是:“像大雪节气里的一出梦,像梦里的一声钟,像钟鸣前片刻的寂静……总之,有一个声音出现了,轻轻地而顽强地出现了,于是琼瑶奶奶走了,如此而已。”

不是吗?想想《安娜·卡列尼娜》扉页上的8个字——“伸冤在我,我必报应”。对于安娜所做的一切,无论“冷静”与否,“道德”与否,“值得”与否,上天自有永恒的审判,安娜如鱼得水冷暖自知,我们没有资格评判。

记得是2018年年初,中南博集天卷与湖南文艺出版社合出最新版本的琼瑶经典作品,定名“光影辑”的第一辑,收《窗外》《一帘幽梦》《在水一方》《烟雨蒙蒙》《庭院深深》和《几度夕阳红》。琼瑶在新版序言中说:“很少有人能在有生之年,写出65本书,15部电影剧本,25部电视剧本(共有一千多集)。我却做到了!对我而言,写作从来不容易……‘投入’是我最重要的事,我早期的作品,因为受到童年、少年、青年时期的影响,大多是悲剧。写一部小说,我没有自我,工作的时候,只有小说里的人物。我化为女主角,化为男主角,化为各种配角。写到悲伤处,也把自己写得‘春蚕到死丝方尽’。”

无论后人如何评价,琼瑶阿姨对于几代人的影响是无可否认的,“纯情”的笔下“痴情”流淌自自然然、水到渠成——八旬老人念兹在兹也弥足可敬。

“书似青山常乱叠,灯如红豆最相思”——“乱叠”者,不仅是说她著作等身而“四壁皆书”,而是另有隐忧:“大陆早已有了我的小说,因为没有授权,出版得十分混乱。1989年,我开始整理我的‘全集’,分别授权给大陆的出版社。”不知道分辑出版的“光影辑”进行得如何,是否能够做成个“一锤定音”的“经典”。在琼瑶远去的此刻,这种出版尤其要紧。

当然,对于琼瑶的言情小说,也仍然会有不同的议论,然而,“蕙兰有恨枝犹绿,桃李无言花自红”。时间总是公正的。

12月4日晚,回应师友与弟子悼念琼瑶阿姨的帖子,我用她的书名拼凑了一副挽联曰:

在水一方问斜阳窗外寒烟翠

梅花三弄思红豆星河海鸥飞

“乡心正无限,一雁度南楼。”站在书架边的琼瑶阿姨“回家”了,一如大雁的如期南归。好在她的书还在架上,即便“雁归人未归”,只要有书在,“鸿雁传书”就会继续的。

12月5日,我买了琼瑶的《窗外》《几度夕阳红》《烟雨蒙蒙》《庭院深深》《梅花烙》《一帘幽梦》《水云间》。

最好的纪念,是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