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秋色心上过

■游黄河

秋天里，日落的颜色十分美丽。千山万壑都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一沃千里的原野，庄稼绿色的外衣也染上了一层橙色。树上有些果子，渐渐地微黄淡黄到金黄。家门口的那棵柿子树，叶子在风中凋零，一个个的小柿子，露出圆圆的脸蛋。你仔细看，它在朝你笑呢。一不小心，它会掉下来，砸在你的脑袋上。你摸摸头，一手的金黄，满满的浓香。

地上那些原来绿意盎然的小草，枯败得坦然。走在小径上，忽然就看到一株小小的花。它藏在那枯败里，刚刚冒出了头来，小小的杆子那么的羸弱，一两片叶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倒是那小花朵，让人喜悦。花瓣先是朝上长，中间忽然朝下弯了，到花瓣那尖尖上，又翘起了一点点，好像经历过了某种挫折和苦难，又突然醒悟过来似的。那花有些白，你不细细看，它就是一朵白花，你要是仔细看，它好像披着一件暗金色的衣服。岁月里的那些美好都浸染在它的身上。我蹲了下去，靠近它，一股清香弥漫在它的四周，我没有想到，那么一朵小小的花，竟然香味十足。

我住小镇的时候，喜欢在小镇后面的小河边坐坐。那青石板上，有些苍苔，坐下来，软绵绵的，却又十分清凉。那一痕青苔，有着十分的禅意，若有若无地在草丛里、树干上、瓦屋上、破罐子边蜿蜒。我又看到了那朵花，那花秆子上，竟然也有丝丝的苍绿色。我俯身而看，好一会，看到了那苍绿里，一丝丝的金光铺在水面上，不断跳跃涌动。我转身看到那河水缓缓朝西边流去，河面上弥漫着一层水雾，越远水雾越浓。我回到小阁楼上，推开那扇木窗，一片黄里还带着些许绿意的叶子，不安分地躺在木窗棂上。我看着水雾下的小河，还有河边的那一朵花、那一排树，整个天地里，都飞舞着漫天的金光。那色彩酿造着甜甜的味道，那应该是秋天的味道吧。

在老家，把青涩的柿子摘下来，藏到床边那稻草里。睡觉的时候，闻到一阵阵的香味。那味道先是淡淡的，然后有些青涩，渐渐地有了金黄的味道。等你掀开稻草，会看到金黄的果子，不由得琢磨起它藏在温暖的有着阳光色的稻草里，该是怎样褪尽绿色而酵成金黄的啊。

小镇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园子，我看到一老汉经常弯腰在园子里种菜。当他抬头看看远方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的皱纹，每一道皱纹里，都有金黄的颜色。那金黄蔓延出来，有着苍黑的遒劲。他喜欢在那篱笆下站站，那竹篱笆上攀缘着满架的花。花是那种木槿，茂盛但不张扬，青绿但不恣肆，一朵一朵，或竖立着，或横侧着。老汉看花的时候，会眯起眼睛，那花里应该有老汉的身影吧。母亲在的时候，我家后面也有一个小园子，园子四周也有木槿篱笆。母亲有的时候摘一朵木槿插在头上。她进门的时候出门的时候，那朵花都跟随移动，金黄的味道，金黄的颜色，让整个屋子都有了烟火味道。灶台上，木桌上，还有那些锄头耙子上，都沾染了金黄的颜色。从天井里泻下来的光线里，飞扬着缤纷的尘埃，它们在金黄的轨道里飞舞着。我闻到了煮着的饭里那锅巴的焦香,辣椒在柴火里的浓浓的辣味，还有腊肉那岁月里沉淀出的柴火味。那一种金黄的味道，一直弥漫在我的记忆里。

高楼阳台上，也有一株菊花。它开了花，叶子硕大。一朵圆盘形状的花，在阳光里，也是金黄。我在客厅里，远远看着，看到阳台外面，那些高楼的横截面，一个个定格在那花的背后。我知道，整个世界，那金黄的味道在渐渐地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