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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键盘的边上(六十二)

2024-09-13 07:57:53 商丘网-京九晚报

■宋立民

2024年9月10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40个教师节。

不无得意的是,这40个教师节,我分别“战斗”在河南与广东6所高校的教学一线。

1985年,第一个教师节,彼时商丘师院还叫作“商丘师专”。我1982年入职就教民办教师班,时称“老头班”,大部分学生都比我年龄大。我怯生生地咨询河大老校友孟庆伦老师:“没有上过讲台咋办?”他哈哈大笑:“一抬腿就上去啦!”

去年的教师节,我在本专栏回忆了自己的恩师。如今,想说几句同学与同行。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记得是1981年,宋景昌先生给我们讲杜甫的《赠卫八处士》,他说,这首不用讲,过20年你们老同学一见面就懂啦!遗憾的是,我们河南大学78级一班,入学与毕业都是47位同学,如今只剩下40位了。好几位从毕业再没有“共此灯烛光”过。回首往事,难免“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之慨。

1.去年3月初,河南大学文学院建院100周年,我与4年室友、至交范剑克同学,夜以继日,用10天时间编辑了20多万字的诗文集《铁塔风铃总唤名》。内容全是我俩记录的恩师与同学的音容笑貌。无他,仅仅是想再给母校母系交一次作业。“诗酒趁年华”,奔七的人了,再过几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2.那次纪念大会在著名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河大大礼堂召开。一个重要议程,是10位老教师上台接受青年教师献花。没想到最后一位居然是我们班同学、博导齐文榜。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真的“老了”——也深切体会到鲁迅说的“要赶快做”的含义,我还有多部书稿堆在电脑里。

后来,礼堂被烧,我们的泪眼里落满灰烬。

3.几乎在开会的同时,剑克兄接到喜讯:他惨淡经营的纪录电影《重返红旗渠》获得2021年第六届(巴黎)金树国际纪录片节“最佳历史纪录片奖”。他说,在林县拍片子,人员缺乏,资金不足,艰辛备尝,没有想过获奖。

4.“莫言年少风情壮,只道秋新气韵长。”2018年9月,我还在商丘工学院教书,接通知到市里某酒店就餐,曰“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有请。却原来是专家组前来验收“中国文化之乡”。“国字号副主席”者,同班同学程健君也。

5.老同学金惠敏,教育部“长江学者”,著作等身而至今仍在川大耕耘。今年元旦,剑克我俩应邀去参会,到宾馆即电话他。虽近在咫尺,但他却一小时后才出现,亲切寒暄曰:“今天的任务是写两千字,得弄完,慢待老同学啦!”

6.另一位同学秦兄,4年本科,上课之外只读两本书,一是英语字典,一是日语字典。读熟一页即撕了扔掉。笔者南下湛江后,他突然打电话求职,曰硕士刚毕业。其他同学即将退休,他居然不惑之年读了个硕士!前年郑州见,二话不说,大杯伺候,冷幽默的表情丝毫不变。

7.我的下铺老王,太康人士。读本科4年,嫂子哭了4年——他入学前已经4个孩子,最小的尚裹在襁褓,夫妇两人都忙不过来,何况老王又要前往开封。《铁塔风铃总唤名》录入了他写给孩子的信,题为《回忆忧喜交织的1978年》。诸多素不相识的读者纷纷微信笔者,说读得泪流满面。

8.2018年教师节早晨,作为班长的我,突然想去看看寝室长老李。他在禹州,已经病了几年。遂告知四面八方同学,有意者11点许昌火车站见。我带上了仅存的一瓶茅台。

见到轮椅上的老李,他流泪了,说不出话。我们也是。

9.湛江同事唐兄,20年前就在《中国社会科学》发17页的论存在主义的大作。为了按时给学生讲课,乘绿皮车从石家庄连夜站到湛江。70岁出头驭鹤,离去那天正是教师节。

10.2002年10月,桂林,中国当代文学年会,分组发言,我身边是中山大学程文超教授。他声音沙哑,头发所剩无几,但发言很有深度。后来,组长杨匡汉老师宣布:“我们组推荐大会发言的是程文超、宋立民。”两年后,突然得知程教授驭鹤的噩耗,才49岁。弟子说,临走前,他背着氧气瓶给博士生上课。他是谢冕先生的博士,伯克利大学的访问学者。我始终记得他的一句话:“学生是我的阳光。”

他走后,我网购了他所有的著作,他的最后一本书是《打捞欢乐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