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归德（小说连载）

□刘秀森

一

清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农历五月，河南东部归德府辖境遭了一场大旱灾，两个多月没下一滴雨，万里无云的晴天一个接着一个。毒辣辣的太阳好像向人们发泄什么不满情绪，耍不尽的威风，晒得大地如同火鏊。庄稼和树木的绿叶都被烤成半干，蔫蔫地，在蒸笼般的空气里有气无力地低着头苟延。很少有风，广阔的田野在火一般的阳光下升腾着热气。天地之间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鸟儿也不敢在空中飞，都躲在了树林里乘凉。

就在这样酷热的天气里，太平天国北伐军要和清朝的军队在商丘县宋家集一带打一场恶仗。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朝廷昏庸，官府腐败，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两年前，广西桂平县金田村爆发了洪秀全领导的农民起义，随即星火燎原，起义军占永安，克桂林，跨湖南，入湖北，浩浩荡荡，一直打到武昌。随后顺长江东下，势如破竹，直取南京。打下南京后，将南京改为“天京”，建立了“天朝”，洪秀全即了皇帝位，被称为“天王”。为了推翻腐败的清朝，太平天国的领袖们决定，命春官副丞相林凤翔和地官正丞相李开芳率师两万北伐。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召开诸王会议，为北伐军制定了“师行间道，疾趋燕京，毋贪攻城夺地糜时日”的方针，避实就虚，力争速决，争取早日打到北京去，捣毁清王朝的老巢，改天换日。农历五月十三日，林凤翔和李开芳于浦口誓师北上，一路势如风扫残云，十天攻破九郡，跨过安徽，直逼河南的东大门归德，大有飞跨河南，挺进河北，直扑北京之势。

牒报一封接一封送达清朝皇宫。

咸丰皇帝看了牒报，十分懊恼。因为，自太平天国北伐军出发以后，他没过一天的省心日子。他知道，虽说北伐军出发时只有两万人，但却都是从广西打出来的钢铁部队，将士都是英勇善战的精兵悍将，曾是担任太平天国京畿驻防的御林军，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名，特别能打硬仗。十天破九郡，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如果再不能及时遏制其势如破竹的气势进而将其消灭，北京岂不很快陷入危机？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了堵截和消灭这支“反贼”，他几乎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部队分别参战，并下旨地方招募团练，层层设卡堵截，投入的兵力比太平天国北伐军要多十倍，但一切堵截的工事都形同虚设，北伐军仍然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穿过江苏、安徽，直往北进，眼看就要进入河南。

他实在想不通，朝廷拨给部队的饷银一年比一年多，而养活的部队却是这样的不中用，军队的官员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兵部又是干什么吃的？他把兵部的官员召到面前，狠发了一通脾气，然后下旨，一面急令大学士胜保从扬州率师北上，速抵河南与安徽边界，堵截北伐的太平军，一面降旨河南巡抚陆应谷竭尽全力，务必将太平天国北伐军挡在河南境外，不能让他们踏进河南一步。

陆应谷字树嘉，号稼堂，云南红河州蒙自县人，自幼刻苦读书，十八岁中举，二十七岁中进士，钦定翰林院庶吉士，四年后授编修，三十岁擢升为监察御史，此后历任山西朔平知府、太原知府，四十五岁升任顺天府尹，成为京城的行政和卫戍长官，次年任江西巡抚。前年应召入京，今年四月调任河南巡抚。他文武兼备，踌躇满志，咸丰皇帝对他的看重使他对升迁有着强烈的欲望。他明白，从扬州到归德路途遥远，胜保率师前来远水不解近火，其他援军也不是说到就能到的，抵御太平军入豫，一时还需他独力支撑。根据情报，太平军要从安徽亳州进河南，作为河南东大门的归德府将首当其冲。接旨后他一刻未停，急忙带领人马亲赴归德，并以钦差的名义从各地火速往归德调集人马，在与安徽相邻的归德边界布下了东从永城、西至睢州三百多里的防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