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山林间

■钟读花

夏日，惬意事之一：行走山林间。

山无须太高，崚嶒错落即好；林无须太大，疏落有致，便佳。最重要的是，山路，必得崎岖；林内，多有鸟鸣；溪涧，水流潺潺。

居家，不要太远，举步可登。

清晨，最佳，迤迤然，走向山林间。

晨露未晞，或者渐晞。沿山间小道，信步而行，脚下崎岖，崎岖得有情味，登山，就该有这份崎岖的感觉。一步一步，从中，你体会到了攀登的艰难。路边有草，草稀疏，露水轻微，沾湿了你的裤脚，薄薄的凉，沁着敏感的肌肤，也觉得快意。

野花带露，花瓣上，滴露如珠，朵朵明亮，朵朵静雅。每一朵花，都是山林脸面上的一朵笑靥，装点着山林焕然的颜面。推想，此一刻，花仙子定然就在山中游逛，衣袂生香，散香，飘逸整个山林间。

太阳渐升，晨鸟觉醒，山林中，鸟鸣嘀啾、咕咕……此起彼伏，远近呼应。安静的早晨，鸟鸣声，响脆极了，嘹亮极了。四野回响，顿觉，山格外空旷了，林格外幽深了；空旷得你无处寻觅鸟的鸣叫之处；幽深得让你觉得时间在这个早晨，正向着不可及的深处走去。

山旷林幽，山林的情味，浓了，浓了。

太阳升高，阳光开始铺洒山林。举首能看见黄灿灿的阳光，正在树林高处，浮滑跳跃，浮光掠影。林疏处，阳光斜斜地洒下一地，柔和、绵醇，仿佛一块块正在散溢着甜香的蛋糕。

气温升高，林间生发出丝丝缕缕的水汽，游荡、飘逸、散逸，梦幻般的境界，仙女衣袂飘飘。

累了，找一块绿荫，一坪草坡，可倚，可躺。

倚在一棵树下，采一株草穗，拈在手中，透过草穗，看林间投下的斑驳细碎的光影，也叫人觉得美。躺在草坪上，仰面看天，天是一丝一丝的蓝，一缕一缕的蓝，一片一片的蓝。天空，被纵横的树枝切割了，切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图案，那阳光，便成为了涂抹图案的笔，笔笔锐利，也笔笔灿烂。

或者，干脆闭上自己的眼睛，什么也不看，任由思绪，如脱缰之马，驰骋想象：想刚刚走过的山道，想匆匆看过的风景，甚至想短暂的浮生，所经历的一切、一切……

想象，是一种自由。所有的禁锢、羁绊、束缚，会在想象中，脱解、断裂、粉碎。自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肆意地放飞自己。

我曾经，在一个朗月的夜晚，行走村前的小山林。无须害怕，没有虎狼，更没有鬼魅，我熟悉自己家乡山林的一草一木。

月，很亮；林，疏疏；山道，崎岖而有风致。

月光照在山林间，斑驳细碎，白的白，黑的黑，黑白分明。感觉，黑白分明的夜晚，有一份朗澈的情味。林草细细，晚间的林草，努力地散溢着自己清润润的味道，微涩、微甜、微微的肌肤接触的亲密，给人一份麻酥酥的快意感。

草虫奏鸣，叫得最欢的，是蟋蟀。众多的蟋蟀，隐藏草丛中，唧唧唧……叫成一片，叫满一山一林，简直是一种泛滥的喧闹。不过，朗月之下，山林之间，这种泛滥的喧闹，仍然有一种清澈的滋味存焉。偶有鸟鸣，是林枭，咕咕哇咕咕哇……咕咕……哇……一声长啸，山林肃然、穆然，叫人禁不住陡然一惊。

这样的夜晚，行走山林间，真是幽俏。

这份幽俏，让你情不自禁，走近静谧，走近肃穆，走近一片内心的安然。

安则生祥。安祥之心神，正是山林行走，所得之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