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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南河

2024-07-19 02:49:10 商丘网-商丘日报


□王支援

村东有一个坑,村里人喊作东坑。村北有一个坑,村里人喊作北坑。村南有一个坑,村里人却喊作南河。

同样是坑,只不过村南的这个坑明显要比村东、村北的坑要大很多。或许是面积上的区别吧,不知道是村里的哪一辈老人,把村南的这个坑喊作南河。

在我的记忆里,南河的水很清,一直没有干枯过。多少年来,它一直静静地待在那里,看着村里人一岁岁长大,一岁岁变老。微风轻拂,才给它平静的脸上增添些许皱纹。

我喜欢南河,村里的小伙伴们也喜欢南河。喜欢一件东西、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我们喜欢它,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也好像都是理由。

夏日里,钻进玉米地里割草,割草说是喂家里的牛羊,其实也有另外的目的。当气喘吁吁、一脸大汗、满身泥土地扛着一筐草回到家里,母亲是没有理由阻止这么勤快的孩子到南河里去洗澡的。

是的,炎炎夏日,南河是孩子们的天堂。洗澡也是要氛围的,一个人在河里洗澡没有一点乐趣,我们几乎是同时来的南河,一个接一个跳进河里。

在河里,我们玩打水仗,学着“降龙十八掌”的招式,竖起手掌击水,一对一的话,还有还击的余地,如果多个打一个,很快就让他双手捂脸投降。我们还比赛潜水,看谁在水底率先到达对岸。最刺激的,当数跳水比赛了。在南河北岸中间,有一棵歪脖子柳树,树不高,一个粗壮的树枝伸向河里。我们排好队爬到树枝上,站直身体往河里跳,“扑通扑通”地像下饺子一样。刚开始时,避免不了有人喝几口南河里的水,惹得我们哈哈大笑。慢慢地,我们都成了跳水“运动员”。

写这段文字时,室外正在下着大雨。大雨从半夜开始下,雨点击打窗户的声音很大,把人从睡梦中喊醒。吃早饭时,雨没有停歇的迹象。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句歌谣:“老天爷,别下了,坑塘里的蛤蟆长大了。”小时候碰到连阴雨天,南河里的水一直涨,我们就开始唱起歌谣来。因为河水一涨,大人跳进河里,看不到举起的双手时,父母是不允许我们去河里洗澡的。

小时候,坑塘里有水就有鱼。南河没有干枯过,更是少不了鱼。我用纱窗做过搬网。把纱窗的四个角,牢牢捆在两个交叉细竹竿上,细竹竿的交叉处,用绳子系个挂钩。把馍头放在纱窗的中间,用一个瓦片盖住,放进河里,过一会用根棍子把纱窗挑起来,就会看到有贪吃的鱼儿在网上蹦跳着。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捕鱼方式,那就是把馍头放进一个罐头瓶里,瓶口用塑料布封死,然后捣开一个口,瓶口系上绳子扔进河里,过一段时间拉出来,每每就能收获几条小鱼来。小鱼大多是野生的餐条,鱼身细长而光滑,偶尔还能捉几条大头小身子的鱼儿来。哪天捉得多了,足足盛满了一碗,母亲会清理干净后用油炸炸,烧出美味的鱼汤来。

有个姑姑,家就在南河的西北角。姑姑大眼睛,留着乌黑长辫。她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书桌上铺着一块玻璃,玻璃上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有好多书。姑姑没考上大学,待在家里很少出门。我喜欢去她家里玩,她一见我就笑,温温柔柔地跟我说话,我喜欢那甜甜的嗓音。上初中时,我订了份《童话大王》。每月书一到手,我就送给她看,姑姑说很喜欢看我拿的童话书。我很开心,我看到我的童话书被姑姑按月份排在她的书架上。可突然有一天她从南河边的家里离开,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些年来,我不止一次回家。南河依然静静地待在那里,唯一变化的是它在我的眼里变小了。

人老了,身体会萎缩。难道南河也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