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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花饮酒 低头思君

2024-07-04 00:37:11 京九晚报

  春日,望着窗外一树紫云般的洋紫荆花,突然动了喝酒的念头。中午,就着妻炒的几样小菜,坐于窗门,兀自自斟自饮起来。

  近年来,酒是越发喝得少了,除非至交相招,否则不再外出饮酒。平素,我虽有喝酒喜好,却“饮少辄醉”。与人喝酒,喝少了,别人会说你没有诚意;喝多了,每每自己遭罪。故此,还是在家独饮的好。独饮,有个由头最好——读了一本好书,发了一篇长文,抑或得了一笔稿费,都可。没有,也无妨,譬如对着一树繁花,边饮酒,边忆旧,也很好。

  先君在世时,亦颇喜饮酒。

  父亲总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母亲怜他劳作辛苦,也持支持态度,只是不允多饮。每年秋收后,父亲挑一担稻谷送往邻村酿酒厂,数日后,再担回两坛刚出锅的好酒,计有七八十斤之多。大概怕我将它们打破的缘故,回来后,父亲会将这两坛酒安放在卧室床后。每日晚饭前,母亲用酒勺小心舀上一杯,端放在灶屋的小圆桌上,只待父亲从田间归来饮用。

  初春,天色向晚,母亲叫我去喊父亲回来吃饭。我们家农田在村东头的小河边。我赶到那里时,父亲正牵着老黄牛在河里饮水。父亲有眼疾,性子缓,每次归家都晚。我大声喊道:“爸,姆妈喊你回家吃饭。”父亲应道:“好,我这就回。”父亲走上河堤,把牛绳递给我,推上放有铧犁的独轮车走在前面,我牵着老黄牛跟在身后。

  太阳像个羞红了脸的小姑娘,挂在村西头的树梢上,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紫云英的芳香、稻禾的清香和田地的芬芳,我不由深吸了一口。老黄牛一边走,一边摇着尾巴。它大概饿极了,好几次差点吃到路边的青苗。我牵紧牛绳,再也不敢分神。

  回到家,我把老黄牛拴在门前的苦楝树上,母亲为它抱来一大捆青草。老黄牛长“哞”一声,开始专心享用起来。父亲去堰塘边清洗一番,走进灶屋,在小圆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辣椒炒肉、鲫鱼汤和两样小菜,父亲笑着问母亲:“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炒这么多好菜?”我嘴快,抢着答道:“爸,今天是姆妈生日。”母亲嗔怪我:“就你嘴快。”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父亲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满面自责:“看我这脑袋,忙得把你妈的生日都忘了。三,去给你妈也打一杯酒,今晚要好好庆祝一下。”母亲怕我洒,自己去打了半杯酒。

  父亲与母亲对饮一口,说道:“老大明年要高考,我看楼房得推迟两年再修。”听到要推迟修楼房,我一下紧张起来,嘴巴也停了下来。母亲夹给我一块腊肉,叹道:“只怕他不肯用心考,上个月回来就说家里负担太重,不想读了。”“他敢!”父亲把酒杯顿在桌上,说道,“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两年。”后来,父亲和母亲说起春耕的事,我便没了兴趣,草草扒完碗里的饭,跑出去找秋树他们玩去了。

  到秋树家时,秋树爸有军叔正坐在堂屋里抽烟。有军叔问我:“三,你爸吃完饭没有?”我说:“还没呢,今天菜好,他还在喝酒。”“是吗?”有军叔对灶屋里喊道,“秋树他妈,我去看看三子他爸就回来。”秋树妈在灶屋里应道:“刚吃过饭,又跑去蹭酒喝,你也好意思,也就是三子他爸仁义。” 有军叔没有理会,叼着一支烟,背着手向我家踱去。我喊上秋树,一起去村西头找谭贵、元青玩。这一玩直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色黑定,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时,老黄牛已被牵进了牛棚,母亲正在猪圈里喂猪。灶屋里亮着灯,父亲和有军叔还在喝酒,他们脸上红彤彤的。小圆桌上摆着一碗辣椒炒鸡蛋,一碗腌萝卜条,都已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