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的高考

■郭华悦

那天，天还没亮，就听到小叔在门口摸摸索索的声音。

其实，更早一点，半夜时，小叔屋里的灯就明明灭灭的。一会亮起来，但过不了多久，又熄了。再过没多久，又亮了。如此周而复始，可见小叔一夜辗转难眠，肯定没睡个好觉。

哪睡得着？这么多年来，起起伏伏，支撑着小叔能熬过那段最苦的日子，挺到如今的，就是上大学这个希望的火种。坎坷不断，生活艰难，甚至最好的哥们熬不住寻了短见。小叔在一路的号哭声中，还是坚持了下来。

能让他对俗世还有眷恋的，就是高考。

而那一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小叔尽管紧张得一夜睡不着，但还是精神抖擞地走进了考场。但其实，那几天，忐忑不安的不仅是小叔一人。

奶奶四处张罗着小叔喜欢吃的。那会，生活还不是那么好，弄点吃的不容易。奶奶平日里都是从牙缝里节省，那几天却有点“挥金如土”的架势。还有爷爷，看似波澜不惊，但紧皱的眉头，还有不离手的烟，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那一年，高考刚恢复没几年。众多考生中，小叔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虽然被耽搁了，功课落下了，但那年小叔的年龄，比如今的高考生还要小一两岁。和那些拖家带口去参加高考的考生比起来，小叔幸运多了。

小叔很紧张，全家人都跟着很紧张。那个年头，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上大学可能是唯一能改变命运的一条路。走在这条路上的小叔，战战兢兢；而在小叔身边的家人们，紧张的情绪，一点也不亚于小叔。

那几天，家里头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考完了，但分数出来之前，紧张的气氛依旧笼罩在家里。直至查分的那天，黑着眼圈的小叔，在门口徘徊许久，最终还是对爷爷说，还是你去吧！你帮我查查！

爷爷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刚要出门，又被小叔叫住了。小叔说，要是分数不好，你就晚点回来，进门的时候，啥都别说，我就明白了。

当时，小叔说到最后一句，都有些哽咽了。

还不到一刻钟，就看到爷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路狂叫着跑回家。看到这样子，我们都知道，二叔的分数肯定不低！短短几分钟，一直屋里屋外遛个不停的小叔，看到爷爷的身影，噌地就冲了出去。

爷爷抱住了小叔，满脸狂喜。

果然，小叔如愿考上了大学。

如今的小叔，每次说起那年的高考，眼眶里依旧会有泪花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