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龙
昨天回老家探望母亲。说起来地里的小麦大都已经成熟,即使想吃一把青麦,都得去树荫下,或者房屋的背阴处才能找到。说起当年全家人用镰刀割小麦、用牲口套上石磙轧场打麦的艰难岁月,又顺便说起了端午节喝上一碗伤力草鸡蛋茶的往事。母亲说:“我在咱屋东边一小块地里种了伤力草,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掐一把,马上就要端午节了,我也不能再给你熬伤力草鸡蛋茶了。”我笑着说:“现在市里的早市上也有好多卖的,啥时候想吃,随时就可以买一把。”母亲说:“这是专门为你们兄妹四人种的,就是想着假如端午节你们谁回来,我再给你们熬一碗伤力草鸡蛋茶。”听完母亲的话,我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三四十年前,仿佛又闻到那种沁人心脾的伤力草的清香。
端午节的早上,我们被母亲叫醒:赶紧起来喝伤力草鸡蛋茶,然后再下地干活。我们兄妹四人,加上父母,一排六个碗,每个碗里都有三五个鸡蛋。听母亲说,鸡蛋如果是单数,是一味药。那碗散发着伤力草清香的鸡蛋茶,对于出力流汗的庄稼人,真的是一种美味,也是一种特殊的褒奖。喝了那碗茶,我们浑身充满着力量。在将近一个月的抢收、抢种中,母亲的伤力草鸡蛋茶仿佛是神奇药,总能治愈我们的劳累和不适。所以从儿时起,我就对这种伤力草鸡蛋茶情有独钟。
随着我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逐渐脱离了家乡的农活。而且随着生产力的提高,收麦速度也快了,当年拿镰割麦的劳作场面也没有了,如喝壮行酒般喝伤力草鸡蛋茶的仪式也没有了。我们四兄妹早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哥哥、姐姐和妹妹都有了孙子,母亲熬伤力草鸡蛋茶的厨艺也失去了展示的机会。
八十六岁的老母亲,一个人在老家,守着老屋、老锅、老灶,盼望着儿女们给自己展示厨艺的机会。她是不是和我一样,会想起一大家子在一起喝伤力草鸡蛋茶时的快乐时光?儿女们都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做一锅伤力草鸡蛋茶,在拿碗的瞬间,会不会下意识地想再摆起六个碗呢?娘啊,当年咱家用的六个碗,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烂了几个,还有几个在使用?儿子真想再喝一碗您亲手熬制的伤力草鸡蛋茶,因为那碗茶不仅具有神奇的疗效,还饱含着满满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