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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饭局

2024-05-31 01:49:13 商丘网-商丘日报

□司玉笙

那天下午,手机一连响了几次,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就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这个号码又打过来了。这是谁,怎么这么烦人?我没好气地接通手机,听见里面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大声呼喊着:“咳,小司,我是老杨啊!你退休了咋还这么忙,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晚上我请你吃饭,见见面……”

老杨其实比我大不了几岁,是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下乡当知青时的生产队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生,伴随着欢送的锣鼓,与同学们响应号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就插队到老杨所在的生产队。老杨是个热心人,见了我们这些年轻人分外高兴,当即安排生产队会计到仓库装了一袋玉米去县城卖,而后买了猪头肉给我们接风。从此,我们这些知青与老杨结下了兄弟般的友情。

那年代,老杨腰里别着个旱烟袋,每次干活休息时我都看到他吱吱地吸着那难闻的旱烟,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劝又不能劝。

记得有一次公社通知让他带我们这些知青去开会,一大早就看他又是挑水,又是添柴做饭的,忙个不停。临走,他很不好意思地向老婆讨要零花钱,想买根“洋烟”吸,怕到公社让别人看到他吸旱烟袋失面子。好话说了一大筐,他老婆才到里屋摸出一个五分的硬币出来。递给老杨时,那女人很认真地叮嘱道:“回来时捎一盒洋火(当时一分钱一盒),再买两根大针(一分钱一根),剩下的你买烟(当时当地烟厂产一种廉价烟,可以拆售,一分钱一根)。”

老杨捏紧这五分钱,木木讷讷地出了门。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杨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还是向老婆要钱难开口的那副窘相,是不是还是那个捏着这五分硬币犯傻的生产队长?

晚上到指定的饭馆一见面,嗬,竟认不出来他了:一身休闲服,拿着手机,面目发光。看那精神头儿,像是三十多岁的小伙子。

寒暄之后,他一张口点的都是高档菜和名酒。我劝他:“杨队长,今儿个你是咋的啦,就咱俩你还这么破费?”

“破费就破费吧。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办了个养羊场,自己当了‘羊场长’,一年下来收入少说也得十多万,比你的退休金多吧?”老杨一脸神气,“多年不见,今儿咱哥俩好好聊聊……”

“怎么不见你抽烟了?”我问。

“戒了。老婆说养羊不能抽烟,抽烟羊不下崽。”

一句话把我给逗笑了,瞬间就没有了陌生感。

席间,我们一杯接一杯地碰酒。谈着过去的岁月,我俩感慨万千;提起那五分钱,不由得开怀大笑。笑着,眼泪都跟着下来了。说话间,老杨一再邀请我“故地重游”,给他参谋参谋,权当看看风景陪老哥说说话儿,他说:“不会再让你吃猪头肉了……”

面对老杨的盛情,我只有答应的份了:人生中能结交这样一位农民好兄弟,那叫值!

这顿饭,我俩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