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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等我

2024-03-28 00:31:28 京九晚报

  母亲挺直着身子,站在南渠堆上,眺望着家,等待着我。

  小时候,母亲总是等我回家吃饭。放学后,爱玩的我,家也不回,就与小伙伴们在队里的树林里、队场的草堆边、村庄的土路上疯开了。当母亲绵长、响亮、焦急的呼唤声传到我耳边时,我来不及掸去身上的尘土、草屑,拎起地上的小书包,慌不择路向家的方向狂奔。母亲见到气喘吁吁的我,一把将我拽过去,爱怜地掸去我头上的草屑、拍去我身上的泥土:“吃饭了,也不知道回家。”

  在老家读初中时,学校离家很远。晚自习后回家,走在漆黑的路上,一旦与同学分开,怕得心扑通扑通直跳,疑心路边冒出怪物来。母亲知道我胆小,她像算好似的,早早地为我点亮一盏小煤油灯,挂在门口的钉子上。我一望到家里的灯光,心也就平静了,脚步也轻松了。到家后,母亲将灯端到桌上,拾掇着给我盛饭,看着我吃完饭,自己又在灯下缝补衣服,纳鞋底。我上了高中,继而参加工作,每次离家就是母亲等我回家的开始。回到家,她就开心得要命,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灶前灶后忙乎一中午,煎熬烧炒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吃饭时,她一个劲地劝我多吃点,恨不能一桌菜全让我吃下。

  母亲83岁那年,我在县城买了房,将母亲从农村接到县城。母亲一心想帮我们做饭,可只会烧地锅的她,不会使用电饭锅、液化气、高压锅。她常为帮不上我们的忙唉声叹气:“你们这么忙,我在这吃闲饭,真是老了,没用了。”我们吃了母亲二十多年做的饭,从没有过愧疚感,而年事已高的母亲却为帮不了忙而自责。闲不住的她,就先淘好米、择好菜,等着我们回家。

  2008年,母亲不幸摔坏了一条腿,从此只能与床为伴。当时她又患有膀胱炎,大小便需要人照料,有时等不及就会弄脏床单被褥。我出门上班走,母亲那不舍的目光追着我,直到我走出她的视线。上班期间,我回去扶她解手,换尿不湿。每次到家,我开门的那一刹那,或睡或醒的母亲都会睁开一双期盼的眼睛,盯着门口,叫出一句令我揪心的话:“你回来了。”我听得出,母亲自我上班走后,就在等我回家,一直在等我。那两年,为了母亲,我放弃了与朋友的聚会,放弃了同事的宴请,到了下班时间就急忙赶回家做饭。“母亲在家等我”,也是我那时婉拒朋友邀请唯一的、最好的理由。

  2010年10月,88岁的母亲走了,安葬在老家的南大渠堆上。那块墓碑,就如站立的母亲,一直在等我。

  我知道,清明节快到了,母亲又在等我去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