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好商丘故事——电话专访电视剧《狗剩快跑》编剧李海江

电视剧《狗剩快跑》编剧李海江。 　　受访者供图

春节前夕，央视八套、北京卫视以及爱奇艺热播24集电视剧《狗剩快跑》，商丘观众非常喜欢观看，因为讲的是商丘故事。《狗剩快跑》的编剧李海江是商丘人，现在居住北京。他是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家协会会员、第五届中国电视好演员评委、首届澳门国际儿童电影节推荐评委、硕士生导师，电影代表作有《我不是王毛》《信仰者》《我来自北京之福从天降》，电视剧代表作有《血战睢阳》《没有硝烟的战场》《狗剩快跑》，戏剧代表作有《睢阳忠烈》《影戏传奇》。他个人和作品获奖诸多：“金三角”艺术节最佳编剧、第二届浙江电影节金麒麟最佳编剧、第30届金鸡奖（提名）、第十五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中央军委国防军事题材优秀电影奖、第十八届华表奖、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河南省第六届戏剧节大赛银牌、第六届英国万象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罗马尼亚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

春节期间，我与李海江通过电话互相拜年之后，不由自主地谈起电视剧《狗剩快跑》的创作情况。

——电视剧《狗剩快跑》是否由您创作的电影《我不是王毛》改编而来？剧版与影版相比调整了哪些地方？又保留了哪些地方？

李海江：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商丘工作十年间，我一直坚持业余创作，独著或合著的电视剧《血战睢阳》《没有硝烟的战场》等，先后在中央电视台和河南电视台播放，还有古装戏《睢阳忠烈》拍成戏曲电影，荣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到了2005年，我毫不犹豫地辞掉工作，到北京做“专业”编剧，这是我自封的。我根据掌握的商丘地区抗战资料，2012年创作了电影《我不是王毛》。当时，时任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的黄宏先生看过剧本说“写得太好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立即投入拍摄。电影《我不是王毛》在全国院线上映后好评如潮，各大媒体纷纷撰文赞扬这部电影，此片以及主创屡屡斩获国内外大奖。在得到大家一致好评下，我萌生了把这个故事写成电视剧的想法，更好地诠释商丘故事。从2014年到2016年，历时两年多的时间，我把《狗剩快跑》的剧本初稿完成，后经多次修改，剧本得到同行们的高度评价。于是，爱奇艺投重金打造，王新军导演，拍摄成24集电视剧，今年春节前与观众见面了。我仔细做了统计，电影剧本两万字，有12个人物，而电视剧剧本45万字，有42个人物，不存在保留哪些调整了哪些。所以，我不认为电视剧《狗剩快跑》是由电影《我不是王毛》改编而来。

——在创作《狗剩快跑》过程中，您遇见哪些困难或者瓶颈？是怎么化解的？

李海江：提起这部剧，真的是酸辣苦甜咸。我经常说，这部剧是我的最爱，付出的心血最多。在创作中，的确遇到许多困难和瓶颈。创作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我陆陆续续写了九年十稿。最难的就是想和别人不一样。这么多年抗战剧很多，有很多经典的好剧。那么怎么才能和别的剧不一样，人物不一样，故事不一样，情节不一样。这就需要琢磨，琢磨人、琢磨戏，我最多的一次一晚上起床四次，想起来一个经典的桥段就赶紧爬起来打开电脑修改，我怕天明就忘了。剧中每一个人物都显得活灵活现，每一个细节都精雕细刻，每一句台词都细细品味，反复斟酌。再说电影和电视剧的写法也不一样，电影是哲学，通过故事人物告诉你哲理，文学进哲学出。比如《高地战》《西线无战事》，告诉你战争打不得，一定要反对战争。电视剧主要是塑造人物，比如《亮剑》，你记不住他的哪一仗是怎么打的，但是你记住了李云龙这个有血有肉的人物。我希望这部电视剧能够超过电影《我不是王毛》，立得住、传得开、留得下，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观众！

——您把狗剩作为主角来写，他是否有生活原型？剧中狗剩和桃子先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后又因狗剩的人格魅力让桃子率先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您是如何理解和处理狗剩与桃子的这段感情线的？

李海江：我熟悉商丘，热爱商丘，我的大部分朋友都在商丘。这部剧里的所有人物几乎都有原型。狗剩这个名字是我朋友的名字，他发高烧几乎死了，被丢弃，邻居跑来告诉他爸爸，你孩子活过来了，他爸爸又把他抱回来了。狗都没有吃他，所以他的小名叫狗剩。观众可以从剧中看到，狗剩和桃子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但是，这里面有一条暗线，狗剩是被王大举捡来的孩子，桃子是被辫子爷捡来的孩子，他们同命相连。狗剩为了娶杏儿拼命，他是现在女孩子形容的护妻狂魔。桃子被他的执着感动。狗剩看不上桃子，他嫌弃桃子太有文化太闹，他满心里都是杏儿。杏儿死了以后，他从心里过不来，他对桃子虽然不反感，但还是排斥。最后是开放式结尾，他们能不能走到一起让观众去想。狗剩不能太快接受桃子的情感，那样观众会认为狗剩是个渣男。

——剧中狗剩跟杨三是对头是情敌也是朋友，跟唐玉龙也是从不理解到理解这么一个亦师亦友的关系，您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这种情感关系上的转变的？

李海江：狗剩和谁都不是朋友，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一个捡来的孩子，被人瞧不起。这样的人他的内心很难敞得开。在狗剩娶媳妇的道路上，所有人都是绊脚石，杨三是情敌，桃子恨铁不成钢，唐玉龙想把他带到革命的道路上，指导员想打开他的心扉给他做工作，这些都没有用。他不想打仗，他就想挣钱娶媳妇。他的转变是杏儿和王毛被杀，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人力量的单薄，侵略者不打跑，中国人谁也没有好日子过，他娶媳妇过日子的梦想泡破了，这是狗剩的转变，这种转变是被迫的，也是必然的。于是他和杨三同仇敌忾成为战友，在唐玉龙带领下，狗剩逐渐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一个革命者。

——剧中每个人物的心路历程从前期到后期都有了非常大的转变，聚焦小人物，展现那个时代背景下的家国大爱，每个人物身上自己有设计哪些小巧思，您可以简单分享一下吗？

李海江：我不认为以狗剩、杨三为代表的小人物有家国大爱，他们甚至分不清家与国的关系。人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自己的追求。狗剩就是想娶媳妇过日子，杨三比狗剩的站位高，毕竟他是乡公所长，他不但想娶杏儿，还想出人头地。这部剧好就好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性格独特，都很出彩，而且每个人都有大的反转。由于杏儿的死，所有人在这里转变，狗剩变了，杨三变了，叶大羔变了，孬孩变了。一群小人物开始思考自己人生。与其说他们的家国大爱，还不如说，他们想活下去，日本侵略者就在自己家门口，他们活不下去，就得奋起反抗。

——我看过您创作的不少影视剧，写的都是男人戏，唯独《狗剩快跑》增加了女性戏，你可以谈下自己的感想吗？

李海江：的确，我原来写的影视作品，几乎都是男人戏，如《血战睢阳》《没有硝烟的战场》《楚汉风云》《我不是王毛》等等，写女人一直是我的短板，每到写女人戏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不知道她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自从和爱人杨媛媛结婚之后，对于女性的认知我似乎开窍了很多。《狗剩快跑》里面的诸多女性角色，如外向知性的桃子、内敛细腻的杏儿、刚烈任性的小翠、善良柔弱的枣花，当然，还有外柔内刚的王毛娘、花痴秀兰、认命的小翠娘等等，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个性鲜明，我写起来得心应手，特别感谢我爱人。由于这部戏加入了多个女性人物，弥补了我以往影视剧中女性角色的缺失，真实地还原了抗战时期女性闪光一面。

——《狗剩快跑》与其他抗战剧比较，多了喜剧、荒诞的元素，近期剧集市场上这种题材的剧还是不多见的。您在剧本的层面作了哪些独特的处理？

李海江：我喜欢喜剧，也喜欢写喜剧，这和我个性有关。喜剧大师卓别林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周星驰也说过一句话，我演了半辈子悲剧但大家都说我是喜剧演员。在北京，我和黄宏先生经常在一起探讨喜剧，他把喜剧划分为五个层次，如果比作金字塔，最底一层是噱头，第二层是滑稽，第三层是诙谐，第四层是幽默，第五层是机智。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在创作《狗剩快跑》的时候尽量往塔尖上走。这部剧把抗战作为一个背景，整个剧几乎没有战争，而是抗战背景下一群小人物的悲惨命运。我本身就是小人物，生活在小人物的群体中，我了解这个群体的喜怒哀乐，所以我的视觉就是小人物的视觉。用荒诞的形式来讲故事难在初心。如果非要给这部剧定一下风格，我更愿意说这是一部黑色幽默的电视剧，它包含了沉重和苦闷、忧郁和残酷、眼泪和痛苦。演员读剧本时，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但愿这部黑色幽默的电视剧能给观众带来笑声，但是，肯定会有泪水，毕竟那是中华民族苦难的时代。我刚才说了，喜剧的制高点是幽默机智，难在怎样才能达到这个高度。尽管很难，我一直努力！

电话采访结束时，李海江对商丘的父老乡亲说：我是土生土长的商丘人，父母都是豫剧演员，我是生在商丘、长在商丘，电视剧《狗剩快跑》是我写的商丘故事，我觉得父老乡亲肯定会喜欢看的。由于我才疏学浅，欢迎多提宝贵意见。如今我们倡导向世界多讲好中国故事，因为我的能力有限，我就想向全国观众讲好商丘故事、讲好河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