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母亲

　　和母亲的故事，很长，长到而今想起，记忆中只剩碎片；很短，短到我的余生，再不能听她念叨，与她笑语。

　　直至把思念敲打成文字，那些朝夕相伴的时光才隐约浮现。

　　那时，我因肾结石住院，闲得无聊，就与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只是，处在极其压抑的环境下，话题也格外沉重。

　　“妈，你看群消息了吗？堂舅突发疾病，去世了！”

　　“看到了。唉……好突然……”

　　是啊，一个人的离世，压垮的是一个家。我不自觉站在子女的角度，这么想着。

　　但听母亲的语气，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我只以为是与堂舅关系太远，感情较淡。

　　如今再看，她仿佛是在掂量自己的命运。谁也没能预料，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这次对话过后不多久，母亲也跟着服药自杀了，因为重度抑郁症。而我，没有了妈妈，就此成为儿歌里唱的“一根草”。

　　想想，命运还挺捉弄人的。

　　为何当初与她谈及生死的问题时，自己就不能多注意一下她的情绪呢？有些病，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埋下伏笔。

　　无从得知具体时间，而母亲，也不曾向任何人袒露内心，包括父亲。

　　突然就懂了那句话：“一个人的离世，会唤起爱他之人的愧疚心。”我好像，就是在母亲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突然长大的。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心绪：对世界坍塌的恐惧，对无力反抗命运的悲伤，以及不懂珍惜的阵痛……

　　我只能看着家人为母亲忙完后事，而后在寂寥的深夜，努力将记忆的碎片拼接完整。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让立体的母亲形象，在有爱的世界多逗留一会。

　　所以当旁人说她太过敏感脆弱时，我只觉得这是深深的误解。

　　没人会记得，多年以前，母亲第一次在长沙做手术，身边没人陪护的失望与悲伤，连我，都没去看她。

　　只是不懂事地通过电话和她说了句：“妈妈，你还好吗？”

　　或许，在世俗的村子里，女性的细腻得不到尊重，大家觉得为母则刚，就能面对所有，但她也是别人的女儿，会怕痛，会渴望爱。

　　这个世界，给母亲的爱有多少呢？应该很少。

　　毕竟，她曾尽心照顾每个人的感受，就连碰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用赤诚的心换来句称赞“是个好人”。

　　的确，她是好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这种好早已在岁月沉淀中，被人遗忘。记得的人难以释怀，不记得的人无心谈及。

　　那就，让母亲活在我的记忆中，永恒而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