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出游·文化苦旅·西行漫记

作者置身仰韶村遗址首次考古现场，与包括三位洋专家在内的考古队员群雕情景再现。

迎着商丘古城西门口的朝阳出发。

杜甫故里——巩义市瑶湾村。

虢国博物馆里的文物。

涓涓洛河与滔滔黄河在巩义市河洛镇神北村汇合。

北宋皇陵。

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

隋唐洛阳城定鼎门遗址博物馆。

周王城天子驾六博物馆。

“万里黄河第一坝”的中流砥柱石。

老子骑青牛远眺函谷关的紫气东来雕塑。

陕州地坑院。

　　引子

　　春节是辞旧迎新、回家过年、阖家团圆、走亲访友的日子。

　　因此，我活了大半个世纪一直没有外出过年的想法。即便近些年有了抽身条件，也产生过出去走走的念头，但看到抖音里各个热门景点和出行路上“人从众”的夸张拥堵和“我后悔了我想回家”的呐喊，念头也一次次自我掐灭。况且，还有“家门口也有看不完的风景”的自我安慰。

　　今春不同，龙年吉祥。受“龙行龘龘”流行词的启发，加上春节长假延长了，再不出游好像对不起60年一轮回的甲辰龙年。于是，在完成传统过年的主要招牌程序后，拿出办报纸大型主题报道跨区域全媒体采访的看家本领，借助百度搜索和高德地图导航测试，我精心制定了《春节假期历史文化对接探访四日三晚自驾游西部行全媒体记录策划方案》，并绘制了精准的时间表、任务书和路线图。

　　大年初三，迎着商丘古城西门口的朝阳出发；大年初六，踏着商丘古城西门的夜色归途。其间，以连霍高速为主线，以郑州巩义、洛阳城区、三门峡市为落脚点，以三地别人不一定“感冒”我一定感兴趣的历史文化遗址为目的地，驱车往返行程累计1430公里，相继打卡31个看点，四日三晚的春节出游形成闭环。之所以称“文化苦旅”，一是所有行程几乎是偏冷门的文化遗址和古墓陵园，游客相对稀拉；二是4天行程早出晚归，午餐和不午休都在行进的自驾车上；三是白天赶点探访，晚上手机文图视频留痕发布“看图说话”。不管别人咋同情说苦，我自欣然陶醉。

　　特整理微信朋友圈4天的“看图说话”留痕，并借用两位文化名人的书名，归纳我平生首次春节出游的文化苦旅的西行漫记如下——

　　第一站巩义行：

　　看河洛汇流、访杜甫故里、探北宋皇陵

　　大年初三，迎着霞光万丈龙飞凤舞般的朝阳，开启早有预谋并期盼已久的龙年春节假期历史文化之旅。

　　首站到巩义。巩义新近跃入全国县级市GDP千亿俱乐部，傲视全省、首屈一指。往历史纵深透视，这里的厚重历史和古老文明更让人欲罢不能。明清时期的康百万庄园是热门景点，因太年轻姑且不算。

　　先看河洛汇流。涓涓洛河与滔滔黄河在巩义市河洛镇神北村汇合，一清一浊，泾渭分明。一般现代人看，像“鸳鸯火锅”；而与商丘燧皇燧人氏并列“三皇”的太昊伏羲氏据说不这样看，那分明是天地之间奥妙无穷的太极八卦图。于是，万千年前伟大的伏羲八卦诞生了！令人神往的传说还有，中华文化源头的河洛文化在此发端演绎，帝尧虞舜夏禹禅让登基在此沉壁祭天。如今俯瞰近观，河洛汇流处阴阳鱼八卦图般的线条清晰可见。天地造化妙无穷，震撼！

　　再看杜甫故里。出生在巩义市瑶湾村官宦之家一座笔架山窑洞的杜甫，从7岁咏凤到59岁湘江绝唱，一生都在作诗，用他的话说“诗是吾家事”，“诗圣”之誉当之无愧。33岁的杜甫应邀与“诗仙”李白、“边塞诗人”高适曾到商丘梁园游历，“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一首五言《遣怀》把商丘夸得不要不要的，“邑中九万家，高栋照通衢。舟车半天下，主客多欢娱。”如今到杜甫故居追思“诗圣”，想到“诗圣”笔下的商丘“三百里梁园”诗意描述，亲切而感动！

　　最后集中看北宋皇陵。北宋皇帝除了最后徽钦二宗被金兵掠走死后葬东北之外，其他七帝的陵寝都在巩义。

　　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发迹商丘宋州归德节度使，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定都开封国号大宋成为宋太祖。后来，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接班当宋太宗。再后来，宋太宗的儿子赵恒接班当宋真宗。宋真宗赵恒感念他大爷赵匡胤龙潜商丘，任上把商丘升格为南京应天府，为应天书院授牌并升格为类似当今211兼985国家级双一流的国子监学府。

　　正是熟知以上与商丘有关的历史，这次前来特意拜谒了宋真宗的永定陵、宋太祖的永昌陵，也顺便拜谒了宋真宗之后宋仁宗赵祯的永昭陵等，一则表达敬意，二则加深对历史文化的认知。

　　近观发现，每座北宋皇陵前，都对称矗立着很高大很艺术很逼真的两排石像生，经千年风霜雪雨而不倒，而各位宋祖宋宗无论英武还是奢侈，所谓的“永定”“永昌”“永昭”都是一厢情愿，看似高大上的黄土堆也是后人为传承历史或古为今用的堆积，不胜唏嘘。

　　第二站洛阳城区行：

　　探访偃师商城、二里头夏都、汉魏洛阳古城、隋唐洛阳城、周王天子驾六等“五大遗址博物馆”

　　别过现在隶属郑州、历史上实为古都洛阳郊区的巩义，继续西行，很快进入现为洛阳东郊的偃师区，继而挺进号称“十三朝古都”的洛阳历史纵深处。大年初四，按出行策划方案完成了对第二站——洛阳城区有代表性的5个遗址博物馆的踏访和探访。

　　一访偃师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二访偃师商城遗址博物馆。这两处分别于上世纪50年代和80年代进行的考古发现和历史文献记载多有印证，尤其是二里头遗址和代表距今3800年至3500年“最早的中国”的夏商时期的二里头文化，成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首批重点六大都邑之一。因此，区区偃师竟成为中华文明溯源的夏商都邑最早“样本”。

　　于是，偃师很骄傲。

　　二里头文化遗址确认，夏朝中晚期都邑斟鄩在这里，偃师号称“华夏第一都”。其实郑州登封的禹都阳城遗址经考古发掘也发现了大型城址和城壕，且是大禹建立的夏朝最早期都城“阳城”。

　　偃师商城遗址考古发现，这里还是商朝西亳所在地，是商汤灭夏都亳地，偃师又信誓旦旦地号称“商代第一都”。这就不能不说说商丘的“殷商之源”了。如果说夏代都城斟鄩在偃师，商丘无异议，而一定要说商汤革命灭夏后的建都地就是偃师的西亳还是值得商榷的。

　　商丘有更多有说服力的典籍史料证明商朝的建都地亳是指商丘的南亳，商丘“殷商之源”的权威品牌认证也是商汤都亳“从先王居”的很好说明。而且，对商丘宋国故城遗址两次田野考古发掘都是奔着“寻商探宋”而来，且已把商丘古城城摞城的年代发掘到了西周，距离商朝和先商时期的“先王居”似乎是一步之遥。“三商开源九万里，一城阅尽五千年”“玄鸟生商、王亥经商、商汤都商”的“三商之源”商丘似乎一直很谦虚。

　　偃师历史的古老厚重的确值得骄傲。二里头文化遗址、偃师商城遗址的发掘出土和考古发现，证明了五千年华夏文明连绵不绝真真切切，但偃师因此以夏商两个“第一都”自称，似乎还是猛了些。夏商周的文明接续探索正在进行，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任重道远。

　　三访汉魏洛阳城考古遗址博物馆，四访隋唐洛阳城定鼎门遗址博物馆，五访周王城天子驾六博物馆。这三处古城遗址、城门遗址、陪葬车马坑遗址，无声胜有声地讲述着“十三朝古都”几千年来的过往。

　　汉魏洛阳城起建于周朝，历经秦、汉、曹魏、西晋、北魏、北周等朝代修建使用，历经1600多年。定鼎门遗址以及在遗址之上还原而建的定鼎门，将隋唐时期洛阳城的鼎盛繁华展示得淋漓尽致。天子驾六是周朝真车真马丧葬礼仪的考古出土再现，周天子的一车驾六马，连同诸侯的一车四马、大夫的一车三马、士的一车两马，组成的马车队井然有序陪葬一坑。

　　驻足一一观之，脑海思绪万千。

　　第三站三门峡行：

　　踏访渑池古秦赵会盟台、仰韶文化遗址、三门峡大坝中流砥柱石、函谷关、荆山黄帝铸鼎塬遗址

　　“送年”“破五”“迎财神”的大年初五，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将渑池县境的涧河衬托得有点优雅灿烂。文化对接之旅的第三站——三门峡探古，由此拉开序幕。

　　渑池于我是如雷贯耳的地方。高中语文课本有《廉颇蔺相如列传》，近期研读《史记》，重温这篇文言文，完璧归赵、渑池之会、刎颈之交的故事耳熟能详，这是对渑池东周战国时期的第一印象。后来对历史产生浓厚兴趣，又常常遇到绕不开的仰韶文化，也知道以仰韶村命名的仰韶文化就在渑池，但始终对仰韶文化、龙山文化、大汶口文化等这些标志性的史前文化傻傻分不清，这是因仰韶文化而对渑池形成的越“傻”越想搞清楚的第二印象。因此，大年初四的洛阳五大遗址博物馆走读完，连夜就迫不及待地开拔并入住渑池。

　　首先找到偃师城郊的古秦赵会盟台。登台追思，好一阵复习，再次被2300年前“弱国也有外交”的蔺相如的忠诚担当和斗争智慧所叹服，顿感渑池第一印象因这次沉浸式体验而升华。

　　重点踏访仰韶文化遗址。从渑池县城驱车10公里来到仰韶镇仰韶村南的仰韶文化遗址，不巧的是仰韶文化遗址博物馆因升级改造暂时闭馆。但广袤的考古遗址现场已足够吸引我的脚步，尤其是来到100多年前仰韶村遗址第一次考古现场。那里有一组群雕，再现那个创造中国考古历史、颠覆世界考古认知的壮举。

　　1921年，经当时中国北洋政府批准，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领衔，一名奥地利生物学家、一名加拿大人类学家和中国地质学家袁复礼等参加的考古挖掘团队在仰韶村遗址首次开铲。36天考古挖掘，出土了距今7000年至5000年新石器时代遗存的大量陶片、石器、骨器等，从此中国考古有了远古石器时期的文化符号——仰韶文化。

　　“仰韶村遗址的首次发现和发掘，揭开了我国田野考古的序幕，宣布了中国无石器时代理论的彻底破产，打破了中国文化西来说，填补了中国远古文化史的空白。仰韶文化发现地的仰韶村遗址，被誉为中国考古学诞生地和中国考古圣地”。

　　置身仰韶村遗址首次考古现场，与包括三位洋专家在内的考古队员情景再现，心想若是真的多好……

　　离开渑池，到三门峡地盘，不到“万里黄河第一坝”看看似乎说不过去。徜徉在“黄河安澜，国泰民安”的三门峡大坝一侧，看到清澈舒缓、静静流淌的黄河水，心随境转起初感受到了心旷神怡的风光，继而心起波澜的是看到了大坝下河水激流冲刷着的那方突出水面的石头小山峰，还有耸立河岸山上的那根上写“朝我来”的石柱。据说，二者都称“中流砥柱石”，而且有很励志很担当很有正能量的传说，当地正在建设以中流砥柱命名的博物馆，堪称弘扬黄河文化之幸事。

　　按计划继续西行，函谷关是我魂牵梦绕的所在。

　　新读《史记》知悉，2515年前的老子辞官离开七雄争霸、天下大乱、江河日下的东周王朝，欲西行远遁世外，到了函谷关必经关口。函谷关守将尹喜见骑着青牛紫气东来仙风道骨的偶像光临，把关口当作“收费站”，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地要留老子讲经布道签名留念。老子盛情难却或者说身不由己地便在函谷关逗留数日，写下洋洋洒洒五千言《道德经》算是交了“通行费”。也许是守将尹喜看了《道德经》五体投地，“收费站站长”的肥缺当即就不干了，屁颠屁颠地追随老子云游“诗与远方”。

　　如今，函谷关已成为热门景点，老子骑青牛远眺函谷关的紫气东来雕塑生动逼真，老子撰写《道德经》的下榻处成为道家圣地“太初圣宫”香火旺盛，只是曾经充当交通要塞的函谷关“古收费站”作用已经不再，函谷关古道上面架起的是一日千里的连霍高速公路。

　　眼看天色已晚，还有计划没有完成，匆匆告别“千古雄关、道家之源”，顶着晴空日丽突变阴云冷风还夹杂着的小雨，向荆山黄帝铸鼎塬进发。

　　若非时间紧张，这里也是需要好好端详端详的。位于灵宝市阳平镇的这处连绵起伏的荆山丘陵，是轩辕黄帝奠定邦国、铸鼎铭功、驭龙升天的地方，被确定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六大遗址首选。拾级而上，看始祖殿前“天地人”三座宝鼎屹立，入殿又见人文始祖黄帝像正中庄严端坐，两侧站立着仓颉、后土、嫘祖、祝融等传说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黄帝史官、造字鼻祖仓颉，黄帝元妃、西陵氏女嫘祖，更亲切一些，因为商丘市城乡一体化示范区民安街道办事处有仓颉墓、睢县西陵镇境内有嫘祖纪念馆。

　　荆山铸鼎塬50多处遗址群考古发现，这里保留的唐朝《轩辕黄帝铸鼎碑铭》和出土的特大型半地穴房址等仰韶文化时期器物，无不印证着《史记》中“黄帝采首山铜，铸鼎於荆山下，鼎成崩焉”的记载。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随着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深入，“三皇五帝”不再仅仅是神话传说，古圣先祖们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第四站三门峡城区行：

　　观天鹅湖、看陕州地坑院、访虢国博物馆

　　大年初六的三门峡之行是收官之旅。

　　三门峡因传说大禹治水挥神斧劈高山疏通黄河形成人门神门鬼门三道峡谷而得名，而“天鹅城”是其最响亮的城市名片，并因白天鹅生性忠贞不贰的爱情观又被誉为“爱情圣地”。从天鹅城酒店老早出发，无论如何要再看一次（若干年前看过）从西伯利亚万里奔袭驻足这里的白精灵。其实，这天鹅在随后的历史文化探访中也有古老的说头，比如注意到虢国博物馆里有一幅出土的西周时期的白天鹅玉件，足可证明这白天鹅迁移三门峡的历史可追溯到3000年前。

　　九曲黄河转过“几”字弯来到三门峡形成数万公顷沼泽湿地，如果说这是这里成为“天鹅城”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么驱车再看“地平线下古村落，民居史上活化石”的陕州地坑院，黄土高原结构紧密的土质、干旱少雨的气候、劳动人民的智慧则是成就这一千古奇观的天地之合。

　　只是身临其境，“见树不见人，进村不见房，入户不见门，闻声不见人”，这种对已有6000年历史的古老穴居生活代代延续的诗意表达，如今被作为4A级景区迎来的龙年春节旅游高峰所打破，“人从众”，见树也见人，闻声人更多。

　　压轴之旅是看三门峡虢国博物馆，在这里我要沉浸式地找找姓郭的根。古文字中，虢与郭同音通假，因此作为中华百家姓第17大姓我们姓郭的，郭氏的权威源头在虢国。

　　话从2800年前的武王伐纣灭商兴周说起。西周王朝建立后大规模分封同姓诸侯国，周武王姬发的两个叔叔虢仲、虢叔分别被封在今陕西宝鸡和河南荥阳，史称“西虢”和“东虢”。“东虢”于公元前767年被郑国“假道伐虢”而灭掉。虢仲的“西虢”受到西周王朝的青睐重用，一直到西周末年周王朝江河日下，“西虢”不得不东迁到今三门峡一带，定居在黄河两岸，于是又有了黄河北岸的“北虢”和黄河南岸的“南虢”之分。而留守原地的“西虢”成了“小虢”。“小虢”势单力薄于公元前687年被秦国碾灭，本就是一个虢国的“北虢”“南虢”则在稍后的公元前655年被战国七雄之晋国同时灭掉。

　　综上所述，分支东西南北小的5个“虢国”从分封到在历史中消失累计存在了390年。随着虢国的渐次消亡，虢国人四散各地开枝散叶，郭姓在全国尤其是以河南为中心便蔓延开来，这大概就是现在1500万姓郭的人中河南人最多的缘故。

　　虢国博物馆里出土的陶器玉器车马坑等，“亮瞎”了人们的双眼。我更为郭氏老祖先的古老智慧、灿烂文明、繁华富庶骄傲和欣慰不已。其实，虢国的存在是郭姓来自姬姓周王的主要来源而不是唯一，还有说来自任姓的。但再往上追溯，都与黄帝有关。比如黄帝的一个儿子禺虢被封在今河北任丘，成为任姓始祖，而禺虢的后裔在夏朝建立郭国，后来郭国侯伯郭哀成为大禹的御车司机，成为郭姓的一个源头。当然，发端姬姓虢国的郭氏也大有来头，也是轩辕黄帝的苗裔嫡传。《史记》记载，前承炎黄后启尧舜的商丘人帝喾有四个儿子，其中有后来成为商祖的子姓契（阏伯），有成为周祖的姬姓弃（后稷）。

　　至此，四日三晚的春节假期文化苦旅自驾游圆满结束。一路连霍高速，回到商丘已是灯火璀璨。顺道走进夜色商丘古城，但见游人如潮涌，年味依然浓，“古城风、现代味、人间色、烟火气”的独特气质拉满。

　　月是故乡明。走了一圈，多了认知：“殷商之源”，商丘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