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三鲜米粉

冬至那天早晨，我并没能吃上心心念念的羊肉米粉，但一碗初以为不遂我愿的三鲜米粉照样让我吃出了美妙的感觉。

那天，一大早，送完孩子到她走读的高中，我驾车往自己上班的学校赶去。因为送孩子时遭遇堵车，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且我还得赶在给学生上早课前花十来分钟吃一碗羊肉米粉。

学校门口新开不久的那家米粉店我已经试过一次。米粉细软，是我喜欢的口感。尤其是他家的羊肉浇头，堪称一绝，炖得软而不烂的羊肉片盖在米粉上，加一勺切碎的香菜，粉白，菜绿，汤鲜，简直是视觉与味觉的完美享受。

在米粉店门口停车，我急匆匆地走进店内。店内已座无虚席，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站在操作台前焦急等待。我边掏手机扫码付款，边朝正手忙脚乱的老板娘大声说：“老板娘，来一碗羊肉米粉，清汤！”瞅准有人吃完起身离开，我赶紧找了个座位坐下。我刚一坐下，老板娘便端一碗米粉朝我走来，我不由纳闷：“今天怎么这么快？”她碗一放下，我就发现了问题——这碗米粉不是我点的。“哎呀，放错了，我要的是羊肉米粉！”我刻意强调了“羊肉”二字。老板娘一惊，转过身去，喊：“谁要的三鲜米粉？”无人应答。估计，是老板娘放错了浇头。短短两三秒间，老板娘双手捧着碗，有些尴尬地四下张望，似乎在等待点这碗米粉的客人出现。

我想，这碗米粉只能倒掉了。现在是用餐高峰期，还有好几个人都迫不及待地等着吃粉，老板娘和她的丈夫哪顾得上此时吃掉它？起锅的米粉一旦放久，必糊。我一时犹豫不决，羊肉米粉我昨晚就决定好了今早必吃，况且，我不甚喜欢三鲜浇头中鱿鱼的海腥味儿。可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失落的表情如针，重重刺了我一下。与其浪费掉，不如我将就着吃吧。我很快作出了选择。“给我嘛，我就吃这碗。”我叫住了正准备把米粉端往后厨的老板娘。但是，在她把米粉重新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又发现了问题——我点的是小份的，而这一碗是大份的，小份与大份相差4元钱，而且，我吃不下那么多。“我点的是小份。”我苦笑着面露难色。老板娘脸上刚冒出的笑容瞬间又消失了，似乎，她也不知如何处理这个新问题。略略思考后，她说出了折中的方案：“要不，你只补两块钱嘛！”言下之意，这碗大份的米粉优惠我两元。离迟到已经不远了，我赶紧取了筷子，勉为其难地吃了起来，算是认可了她的方案。

我口中嗦着米粉，却总觉着这事儿哪儿有不妥。两年前，因为学校高中部搬去了新校区，学生人数骤减，这间店铺已经更换了五六个老板，如今卖米粉，虽然早餐生意火爆，但午餐和晚餐却客人寥寥。帮人帮到底，我帮他们解决了一碗米粉无人要的难题，为什么却要占他们两元钱的便宜呢？想到这里，我连忙掏出手机扫付款码。“已收款，4元。”正在一旁忙碌的老板娘和老板都听到了手机里发出的收款语音提醒，几乎是同时，他俩抬起头来望向我，老板娘感激地连声说：“谢谢了！谢谢了！”这下，反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微不足道的2元钱却让我赢得了他们的尊重，也让我从占人便宜的自责中解脱了出来，我顿觉浑身轻松。

埋头，我继续嗦粉。奇怪，曾让我觉得几乎称得上难吃的三鲜米粉，今天竟然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