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某地的一个同学会,在时光的流逝中走向寿终正寝。其间,发生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儿,仿佛为人生如戏做了个别样的注脚。这些打捞出的记忆碎片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一
几十人参加老同学赵君之子的结婚喜宴,欢声笑语一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响起:“听说南县的赵某当上了省劳模,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能当上省劳模,咱这么多老同学都应该当上。”他说着话,两眼透出不屑的神色。
大伙儿听出来了,说这硬气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人称“不倒翁”的钱君。
片刻,一个略带磁性的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别隔着门缝子看人——把人瞧扁了。几十年了,就不兴人家有大的进步?”
二
那两年,孙君可真算得上老同学中最活跃的分子。见了老同学,或握手,或拥抱,嘴巴甜得如同抹了蜜,哥啊弟啊姐啊妹啊,叫得比没出三服的人还亲。
其父过世,众人前往悼念;其子结婚,众人前往祝贺;其女出嫁,众人前往捧场。
后来,老同学聚会时孙君连连缺席。几个人先后打他的手机都是空号,莫非他从人间蒸发了?
一个知情者透露条信息:“前天,看见孙君逛超市哩。”
啊?!众人似有所悟。
三
这是个小范围的聚餐,由李君做东。
雅间里座无虚席。女同学周君忽地亮了下嗓子,似笑非笑地指着紧挨她坐的陌生女士说道:“李君,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她叫吴霞,儿女成家另过,老伴去世好几年了,她成天感到寂寞得慌,你俩交个朋友吧。”瞅瞅李君,一脸尴尬。
老同学个个瞪起了眼睛,好像在质问:“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皮条?”
四
某日,郑君脚下生风,踩着点准时来到一家酒店。
他轻轻敲开201室雅间的门,却迎来老同学王君的嘲弄声:“看看这就11点半了,大家等你多时了。”说着还特意指了指左腕上戴的手表。
郑君不卑不亢地说:“你不是打电话让我11点半到吗?我是准时啊!”
那位王君顿时哑口无言,脸上木然然的。
五
一日,在老同学聚餐会上,冯君轻轻叹口气说:“一个月前,我曾发布一条信息:秦君瘫痪,失忆失声,住在康乐养老院。几天前我去看他,他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大伙儿抽空可以去看看他,他住的那家康乐养老院就在黄河公园南侧。近日,秦君的儿子告诉我,只有三四个人前去探望,真是人情薄如纸啊!”
“也不尽然。”老同学韩君慢声细语地说,“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吧,当了多年县级领导干部的老同学沈君患了绝症住院治疗,坚决不让家人告诉至亲好友,怕给大家添麻烦,后来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伴随着唏嘘之声,一种敬重之情在众人心头油然而生。
六
一天上午,八九个人前去悼念病逝的何君。
灵堂肃穆,哀乐低回。一行人站成一排,向何君遗像三鞠躬。
在逝者的子女谢客的瞬间,从灵堂左侧走出一个帮忙的女士,急忙抓住男同学魏君的胳膊踮起脚尖,在灵堂前拥抱起来,是否接吻,没人看清。
彼时,众人纷纷投去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