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歌声

　　小的时候，父亲常忙碌于工棚厂房，母亲又勤耕于黑土麦田，所以我的童年过得相当自在。除了与小伙伴们的欢笑玩耍，我还常常静观大人们的“聚会”。

　　每逢周六的清晨，村里的阿婆阿婶们都会徐徐走向镇上的宗祠，各个年龄段的人们欢颜相迎，互致问候。到了周日的午后，她们会聚集在村庄中一座祠堂里，在很远处都能听到她们的歌声。她们说着晦涩难懂的句子，宣示着自己的虔诚，歌颂着对生活的希冀。随着最后一首图腾欢歌的歌唱，一周一次的聚会也接近了尾声。她们带着一份满足离开，火热地投入平凡的生活。

　　邻家奶奶在冬日阳光洒下的午后，常常为我讲述神乎其神的故事和祖先的英勇，虽然其中的深意令人难以捉摸，但在我心底播下了一颗相信美好的种子。在多次的旁观和口耳相传中，我也渐渐明了她们所言表的信仰和敬意。

　　只是后来父亲在离家不远处承包了小工程，母亲经常去打下手，却又不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便经常带我一同去。再后来读了高中，上了大学，难得放假才能回家，所以就很少有机会听到祠堂里的歌声了。

　　不久前回到家中，帮母亲收割稻谷的时候，路过曾经传颂欢歌的祠堂。四周已是野草丛生，木门上的涂料也已斑驳，蜘蛛网占据了屋檐的角落。我透过窗户向里望去，墙壁上的图腾画页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布满了灰尘，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香烛的余韵，长长的板凳歪歪斜斜，褪去了曾经的朱红。应是许久无人问津了，曾经那可是村子里最为热闹的地方，而今已是一派萧条了。

　　母亲感慨地说：“好久没人再在这里聚会了。”

　　回望整个村庄，随风飘荡的炊烟也已不多见了。老一辈的人在岁月洪流中迟暮了，中壮年选择了成群结队地逃离故土去追求向往的生活，而年轻一些的则选择了去日新月异的大城市打拼。总之，已少有人再去赓续那久违的歌声了。

　　或许不久之后，祠堂中的歌声将会随着老一辈人的离去而渐行渐远。但在那个车马很慢的年代，图腾里的信仰和向上向善的精神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让他们在平凡的岁月里淳朴善良但行好事。

　　我想那远去的歌声终将成为一代人的回忆，也将成为一个时代的标志。尽管那些阿婆阿婶不再将欢歌唱起，但她们那真诚至善、追求美好的心态定会亘古不变，一如多年前她们唱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