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官,不是官,是疯子刘番的诨号。若在镇里的街上,看到头戴大盖帽,胡子拉碴,浑身脏臭的人,一会儿指挥交通,打着不伦不类的指挥手势,一会儿羞赧多情地嫣然一笑,还妖娆地歪头扭臀忸怩作态,那就是他了。
刘番年轻时,原是个精明英俊的小伙儿。因为上大学的弟弟得了大病,需要输血,他自然要当先上前。没有想到的是,不知什么原因,输血后他从此竟神志不清,成了一个废人。后来,弟弟官做到地区专员,多次要他去城里享福,他执意不去。
镇子靠着老河,老河上没有桥。河水满溢的时候,村民下地、走亲戚,要绕十多里路,不然就要洑水过河。一年到头,总有几个溺水而亡的。村民们要求政府建桥,村里反映到公社,公社反映给县里,每一次都是打了水漂。因为老河为相邻两省共有,谁掏钱建桥谁吃亏,这事就一直搁浅。
一次,村民们端着碗,在村头歪脖槐树下饭场吃饭,又提起建桥的事,就把各级官员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忽而,见刘番姗姗走来,一位打趣道:“刘番,亏你有个做专员的兄弟,也不向专员讨个官做,也给咱老百姓谋点好处,建一座桥。”
本是一句玩话,刘番却当了真。次日就兴冲冲赶到地区行署,向弟弟要官做。
弟弟不在家,弟妹接待了他。弟妹说:“吃喝穿戴随你要,当官,不是咱说了算。”好言相劝不听,被他纠缠不过,只得哄他说:“好,那就封你为桥官,全公社的路桥都归你管,路毁修路,桥坏修桥。”
刘番那个高兴,咧开大嘴,孩子般地咯咯笑,笑得两肩一耸一耸的。突然想起什么,停住笑:“那不行,你得给我写个圣旨,还要盖上印。”弟妹只好在纸上写上几句话,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摁了手印,道:“这总行了吧?”弟妹像哄小孩子一样把他打发走。
刘番屁颠屁颠回到镇上,见人就展示弟妹写的纸条:“看,我是桥官!”村人只当他是疯话,没谁在意。这消息不想传到公社书记耳中,他亲自验看了纸条,真的写着专员妻子的大名,不敢怠慢,马上上报县里。没两天,来了一群人,在老河边指指画画。又没两天,来了大批人马在老河边搭起帐篷,驻扎下来,就在老河上建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大桥。至今,这座大桥还横跨在老河上。
村人感念刘番的恩德,谈到这座桥,就向他竖大拇指,称他“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