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之月,鞠有黄华。”一大早,朋友微信发来一组图片,是丛丛簇簇的野菊花。浅黄纤细的花瓣簇拥着,绿叶映着黄花,黄花衬着绿叶,不俗,不媚,优雅恬静地绽放在和颜悦色的秋光里。
前几天去登山,一座无名山上,也曾看见过这样的野菊花,黄灿灿的一大片,在向阳的山坡上舒缓温婉地绵延,朴素的淡黄,与季节调和得甚是相宜。这样的黄,异于金子的耀眼闪亮,亦别于三月的油菜花那样,黄得张扬。如果春日里油菜花的一派锦绣,用一个“闹”字来形容,那秋日里菊花的一脸安详,最配一个“淡”字来描摹。
春天,百花争艳之时,菊却静默着,心事散淡地抽枝长叶,直至夏日,也见不着枝头的繁茂。“菊花如端人,独立凌冰霜。”菊花就像端庄正直的人,一直到秋风清冽得带几分寒意的节点上,它才淡淡然扬天吐蕊。没有蜂飞蝶拥的喧哗,没有肆意夸张的宣泄,只是素面朝天安然绽放在自己的季节里。
俯身细看风中的野菊,那细细密密聚合的花盘上,向外延伸而出的花瓣,像午后初起伸着懒腰的美人,层层卷曲着。那美人偏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位相夫教子的小女子,特别顾家,紧实而有力地朝向花心收拢。“零落黄金蕊,虽枯不改香。”张开了已有些时日的花瓣,则逶迤着向着花朵的边缘散开去,暗香随清风飘向无尽的时间的尽头。轻拈野菊花狭长的花瓣,绒质般的光洁细腻,如人与花彼此之间流淌的情意。
采了几枝野菊花回家,放在透明的细脖子花瓶里,用水静养。柔柔嫩嫩绽放的野菊花,清新得好似早春里的零星白雪,带着一丝薄薄的羞涩,像是个素默优雅的女子,不与时光争宠,不与俗事论情。它只是沉默不语地打量着人世间的一切,像贯穿在指间的光阴,又像沉淀在光阴深处浓浓的情意,不用言说,自然流露出一种质朴纯洁的美。
它的香呢,不仅仅是在东篱把酒黄昏后,才有暗香盈袖。或品茗,或读书,或写字,身旁会有一丝轻轻淡淡的香味在萦绕,心越平静,越能够嗅到它的芬芳。那丝丝缕缕不爱声张的淡然的香,仿佛是心上人朝朝暮暮的思念,在光阴的韵脚里静静地溢出,浅淡却温馨。
但凡是美好的事物,入眼入心之后便深深地喜欢着。喜欢自己也如秋天的野菊花一样,清雅淡泊,不张不扬。只在内心里修道篱,种野菊一片,西风不卷帘,人也不必似黄花瘦,只是,淡然如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