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沈从文特别中意“耐烦”这个词,在谈创作体会的文章中说:“我不希望自己比谁聪明,只希望自己比别人勤快一点,耐烦一点。”他一再拒绝别人对他的天才评价,说自己没什么才智,也无终南捷径,无非是能耐烦罢了。沈从文不仅爱用耐烦自况、自励,对儿子、孙女和文学青年等也总喜欢用一句“要算耐烦”称赞与鼓励他们。
烦,包括烦心、烦神、烦琐、烦杂、烦躁、烦闷等。耐烦,意思就是耐心耐劳,不厌其烦,不怕费劲,不急不躁。沈从文写文章耐烦,他的每部手稿上都有反复修改过的痕迹,多的甚至改过十几遍。一本八九万字的《边城》,他硬是写了半年多,平均每天不过三四百字,精雕细刻,一丝不苟。他当老师耐烦,批改学生文章时认真细致,写的建议和修改意见比原作正文还要多。他当文艺副刊编辑也很耐烦,日复一日改稿编稿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修改、推荐信件,引导那些青年作家脱颖而出。正是靠着这么一种耐烦的硬功夫,他从一个小学毕业生,一步步成为大学名师、文物权威、世界级著名作家。身后留下了近千万字的著作,皇皇三十多卷《沈从文全集》,包括小说、诗歌、散文、杂文、传记、文论、书信及文物研究等,无不精彩纷呈,字字珠玑。
无独有偶,他的湖南老乡曾国藩也对“耐烦”二字情有独钟。曾经说过:“耐得千事烦,收得一心清。”又说:“遇棘手之际,须从耐烦二字痛下功夫。”就是靠着耐烦功夫,曾国藩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终建功立业,成就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名列“晚清三杰”之首。他的相人用人,也以耐烦为第一标准,他深信耐烦之人必成大器。因而,对能耐烦者委以重任,不能耐烦者一律不用。彭玉麟、鲍超、刘铭传、刘长佑等大将,都是他按耐烦这个标准遴选出来的。他们也都没让他看走眼,先后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一代名将。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七八。所谓耐烦,就是要耐得住那些烦心的事,烦恼的事,烦琐的事;耐得寂寞,耐得冷清,耐得劳苦。成功者没别的诀窍,就是要有跑马拉松的耐力和韧劲,坐得住,稳得住,沉住气,守住神,与那些烦心事拔河角力,与那些烦琐事耐心周旋,与那些烦恼事斗智斗勇。然后,才会迎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古今中外,那些杰出人物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耐烦,如果再细细分析,可包括三层底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奋斗精神;“千磨万击还坚劲”“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定精神;“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的坚持精神。有了这几种精神打底,实现理想就是早晚的事。反之,也总有些人害怕麻烦,不愿奋斗,缺乏毅力,干工作不耐烦,敷衍塞责,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对人不耐烦,一脸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做事情不耐烦,心慌气躁,动不动就“烦死了”。他们注定难有作为,甚至于很难适应正常的职场要求,被淘汰出局也是意料中事。
“耐烦”二字,看似貌不惊人,平凡无奇,其实重如山岳,气象万千,能得其神韵且认真践行之,就妥妥地拿到了成功之门的钥匙,跻身成功者队伍。如果能做到极致,坚持数年,成为曾国藩、沈从文那样的人中龙凤,也并非没有可能,于是又想起一句老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