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聪明

■陈鲁民

寒冬， 窗外大雪纷飞，北风怒号，大地山川很快就成了一个冰雪世界。我临窗俯视，吟诵着诗人名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冰雪聪明。

典故出自杜甫的诗：“生知七曜历,手画三军势。冰雪净聪明，雷霆走精锐。”后来演变为成语“冰雪聪明”。意思是指人聪颖十分，聪慧非凡。为何叫冰雪聪明，不叫风雨聪明、云雾聪明、霜霓聪明？杜工部没有解释，依我所见，他大概看中的是冰雪的洁净、通透、无瑕、清纯、天然等特质。

早先，无论是大老爷们还是半老徐娘，扫眉才子或咏絮才女，都能戴上冰雪聪明的高帽，不知从啥时候起，这个成语渐渐成了形容年轻女孩子的专用词，就连已经出嫁的才女都不能再用了。四川美女卓文君丧偶时才十七岁，但因嫁过人，也失去了用这个成语的资格，须知这可是写过《白头吟》的大才女啊。

东晋的谢道韫之暴得大名，就得益于其冰雪聪明：她既是青春少女，又聪慧过人，且博学多才。谢安出题考试，谢家子弟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才子，争先恐后、各显才华，却偏偏被这个小姑娘抢了风头，一句 “未若柳絮因风起”，博得满堂彩，以至于后来称女子文学才能为“咏絮才”。

《红楼梦》里，称得上冰雪聪明的首推黛玉，其次宝钗，再次探春，丫头里则晴雯算上一个。林黛玉天生聪明，曹公赞其“心较比干多一窍”，薛宝钗也对她很服气，说：林妹妹的冰雪聪明，是刻在骨子里的。宝钗的聪明，则得益于后天的苦读觉悟、游历多识，于是聪明之外又带一点圆滑世故。二人既是旗鼓相当惺惺相惜的朋友，又是明争暗斗各施机关的情敌，她们略带醋意的精彩表演，为大观园增色不少。

民国文坛，群星璀璨，大家荟萃，曾涌现过许多才子佳人。佳人里的“冰雪聪明”称谓，指的是女作家冰心与苏雪林。两个人名声都很大，写的东西也很有灵气，晶莹剔透，影响不小。冰心的《小橘灯》，苏雪林的《绿天》都脍炙人口，传诵一时。

金庸自己绝顶聪明，也对冰雪聪明的女子格外青睐，黄蓉和赵敏就是他小说里的两个典型。华山论剑，黄蓉计骗欧阳锋；助力郭靖，戏弄洪七公，令人拍案叫绝。赵敏巧擒六大派，暗算张三丰，也是聪明绝顶。还有一个曲非烟，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虽只有十三四岁，却鬼精鬼灵、足智多谋，论聪明才智，又远胜黄蓉、赵敏。

杂文家柏杨有名言：天下美女少，才女更少，美女加才女少之又少。一旦遇上，能娶则一定娶之，不能娶则务必多看几眼，以志留念。冰雪聪明加貌美如花，也叫蕙质兰心、秀外慧中，柏杨喜欢，你我也喜欢。不过，与这样女子相伴，没有点过人之处可不成，君不见王凝之出身名门，有才有识有钱有官职，谢道韫嫁他还觉委屈，回娘家对叔父谢安发牢骚说：“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