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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驴对焉

2023-08-01 01:28:42 商丘网-京九晚报

■邹娟娟

从前的天空不大,总以为脚步到达之处,是眼中的极限。云朵烂漫,风轻和,水流缓缓,朝来夕去,村庄日渐繁茂。母亲生育了三个孩子,她和父亲守着三十多亩地,初夏和秋日忙得脚不沾地。我们姐弟仨常常在睡梦中被叫醒,揉揉惺忪的眼,吃饭,再迷糊睡去。母亲考虑了许久,请来一位老阿姨,照看我们的生活。

因这位阿姨,我第一次看见了驴。那天,在微尘中,远远看到人影,“嘚嘚”声清晰撞入耳膜。我拉着小弟站在门口张望,待人影徐徐放大。那车夫扯紧缰绳,缓缓下地。那一瞬,极像放慢的特写镜头,我们瞪大双眼,气都不多喘,面前只有那甩耳吐唇的长物。

“这是驴!”车夫见状,笑着拍拍驴背,大声说道。嘿!果真不同于温顺的羊和憨厚的猪。它够活跃,时刻也不安顿。身形并不大,头大,耳长脸长,尾细,眼角斜吊,口鼻忙个不休。好在农村多的是草。此时正是盛春,肥茂处比比皆是,那车夫随意将驴拴至一处,便去卸板车上的衣食被褥。

我们的目光随驴转了又转,平常的野草透出一股清鲜。一口,一道豁,绿意在驴嘴中蔓延开。小弟看得入迷,嘴角也跟着动起来,左努努,右嚼嚼,细米粒般的小牙与咧开的唇角红白分明。太阳红艳艳的,天空衬得碧蓝,云朵闲散地飘,田野茫茫,父亲和母亲做完早工,顾不上裤脚和鞋面的脏湿,匆匆赶回,招呼客人。

父亲从粮仓搬出两袋粮食,当见面礼。母亲将西厢房的床板擦得锃亮,中间隔一道灰白色的幔子,我们姐弟仨的床就在里面。他们忙忙碌碌时,那驴安之若素,只偶尔甩动细尾,轻翕长耳。

小弟看久了,心生不耐,决意上前。他先拿细棍敲击地面,驴不闻不问。细棍往上,碰着驴腿,那驴挪动几脚,头仰了仰,不理不睬,继续吃草。小弟干脆拿细棍戳到驴身上,那驴怕痒痒似的,扭动几下,后退几步。“嗨——”车夫冷不丁吼了声,小弟扔下细棍往河边跑。我们见了哈哈大笑,那驴睁着迷蒙的眼,前蹄抖了几下,刨动脚下的软土。它的蹄圆圆窄窄,踩几下,多出的清晰圆印重了几重。小弟捡石子,朝河面打水漂。边打,边窜,身子前探,用劲往驴身旁甩。“嚯噗,嚯噗”驴的头开始大幅度转,驴蹄由踩变为踏,地上抛出的印迹愈来愈深。见势不对,我们朝小弟做手势,让他不要再招惹了。

当我们走到院中时,车夫和父亲正在捆绑板车。母亲将被褥摊开,阳光洒下,又软又暖,带着樟脑丸的浓郁气息。宁静的乡野小院,与蓦然闯入的驴,和谐而美好。

初次见驴,印象颇深,那位拥有驴的阿姨也对我们照顾细致。后来,在故事中,进一步了解了驴,知道驴打滚是种小吃。这些认知填补了故乡驴稀少的空白,也让我们的童年变得多姿多彩。

与驴对焉,趣意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