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赶庙会,买了一大堆便宜货。我一边翻检着母亲的“战利品”,一边大声“批评”她:“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图便宜买这些次品货,白白浪费钱!”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翻到一堆袜子的时候,我彻底火了:“妈,您说您都囤了多少袜子了?这种便宜袜子穿着特别不舒服,您买回来谁穿?!我真服了您了!”我几乎咆哮起来,像训斥孩子一样。这下母亲被激怒了,她气呼呼地说:“我买这些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全都物美价廉,哪有你说的什么次品货?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总是对我大呼小叫,你能不能对你老妈温柔点,一点点就行!”
母亲说着,就把手中的袜子狠狠一摔。我看得出来,这次她真的生气了。我赶紧开玩笑哄她:“妈,别生气啦,我错了!您说,您要多少温柔,我都给您。”母亲见我态度转变,“扑哧”笑了:“我说了,一点点温柔。如果你的温柔有一斤的话,我只要一两。”母亲这个人很爱开玩笑,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心里却无比惭愧。
说实话,我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平时大家都说我这个人温柔可亲。可我的温柔,竟然连一两都没有留给母亲。我把温柔都给了别人,我的学生、同事、领导,甚至陌生人。前段时间,我组织了一个活动,就是带着学生去敬老院,让孩子们学会尊敬老人。敬老院的老人都夸我说话温柔,听着很舒服。可是我家里的老人,我竟然做不到留一两温柔给她。我有什么脸面教孩子们尊敬老人?想到这些,我的脸上发起了烧。
仔细想想,我并非心里不尊重母亲,而是觉得她是我最亲的人,所以在她面前说话肆无忌惮。可母亲也需要儿女的温柔啊,古人说的“色难”,意思是给父母好脸色是比较难的事。我们做儿女的,为何会这样?按理说,我们应该把温柔都留给最爱我们的人。可儿女总是把温柔给别人,而把坏脾气留给了最爱我们的父母。
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无论我们怎么对母亲,她都会无条件原谅我们。记得我上中学时有过叛逆期,那时我跟老师闹别扭顶嘴,老师半年没理我,吓得我再也不敢跟老师对立了。而那时因为母亲说了我几句,我便以离家出走的方式来“抗争”。母亲疯了似地找我,找到我后,她不仅没有训我,还搂着我哭了起来。那段时间,她跟我说话都小心翼翼。人性大概就是容易得寸进尺吧。在我印象中,无论我如何胡闹,母亲最终都会原谅我,还会一如既往地爱我,所以我在母亲面前特别放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来这是多么不应该啊!我们总是欺负最爱我们的人,没有想到过她也需要我们的温柔以待。而且她需要的并不多,只要一两就够了。公平地说,很多时候母亲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总觉得她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其实出问题的是我自己。就说这次母亲买了一大堆“便宜货”,里面确实有很多物美价廉的东西。我能想象出来,母亲在拥挤的庙会上左挑右选,最终买回家却遭到我的训斥,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天底下最伟大的爱就是母爱,母亲付出的多,索要的少,一两温柔就足够了。我想说,其实,给母亲一份温柔、一张笑脸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