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拥有悠久而灿烂的历史文化,除了被记载于正史之外,它们还被保存在田间地头、寻常巷陌的一块块石碑上。经过岁月的磨砺,这些石碑有的千疮百孔,有的断为两截。近年来,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市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青年书画家王保通走遍了乡野的角落,用宣纸和墨汁将石碑上的内容精心拓印下来,完整地记录了这些即将或终将消亡的史实。
近日,记者走进了王保通的工作室——位于神火大道与珠江路交叉口西500米路北商丘电子商务产业园内的“有度山房”,听他讲述与碑帖拓片结缘的故事。
家学渊源 给他灵感
“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对我说,我们是‘清官第一王贯三’的后代。”王保通告诉记者,他老家在民权王桥大凡集村,十一世祖为清朝进士,曾当过内阁中书、户部主事、钦差监督宝泉局、礼部主客司郎中的王贯三。
作为贯三公的后人,王保通自幼对先祖充满好奇与敬意,12岁时便抄写了家谱,还跑到县城查看县志;16岁时到各地书馆查看相关资料;17岁时,他与族人一起组织燃放烟火,纪念贯三公诞辰360周年。“记载贯三公生平事迹最重要的资料是保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军机大臣张廷玉撰写的墓志铭和墓表,但可惜的是,由于屡遭黄河泛滥和连年战乱,墓志铭已经无处可寻。”王保通说,在全国水利大建设时期,贯三公的墓碑也被拉到黄河故道,准备修河堤、建水闸。当时一位族人在场,趁午间工地没人,悄悄将墓碑沉入水闸左侧的黄河故道中心。1983年,民权县志编辑部的工作人员到村中考查贯三公的生平阅历,族人便决定将石碑从水中打捞出来。
1984年年初,黄河故道里的冰还未完全融化,王氏族人便在没有任何机械设备的情况下,凭着对先祖的虔诚之心,苦战七天七夜,将重达一吨的石碑成功打捞上岸。
“打捞石碑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我从小就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2006年,我把宣纸覆在这块石碑上,用了半天时间,费尽周折,终于完整地把碑刻上的内容拓印下来。”王保通说,这是自己制作的第一幅拓片,意义重大,它就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自己进入碑帖拓印领域的大门。目前,他的脚步已经遍及商丘各县(市、区)的田间地头,以及河南开封和安徽、山东等周边地区,拓印作品300余幅。
遍访乡里 收获满满
我们都知道,碑帖常被刻在石头或木头上,它们有的默默地立于某地,有的被镶在门窗之上,尤其是那些墓碑,往往立于荒野之中,这给王保通的拓印带来诸多不便。
在众多藏品中,有一份让他珍爱的拓片——《黄霸寺碑》拓片。说起他的来历,王保通告诉记者,有一次在民权县某个村子已经干涸的水塘正中,他发现了这块“黄霸寺碑”,便回商丘拿拓印需要的物品。待再次赶到石碑附近时,却发现已经下了一场雨,原本干涸的水塘早已满是积水,石碑淹没在水中,他只好无奈地返回。经过三四次折腾之后,他终于将碑文完整地拓印下来。在拓印的过程中,许多老乡都围着看热闹,他趁机给大家讲解碑上的内容,普及相关文化。
还有《重修归德府学记》拓片,上面的楷书既有颜体的味道,又有柳体的笔法,文献价值和书法价值都非常高。他说,这是八九年前拓印的,现在这通石碑已被保护起来,所以这份拓片也就愈加珍贵。
他还保存着一幅在陈家大院拓印下来的“麟凤呈祥”吉祥图案拓片,上面没有文字,但是麒麟和凤凰纹饰疏密有致,线条流畅,上下呼应,栩栩如生。王保通说,他经常会出神地盯着上面的线条,体会创作者的心境,学习他的技巧。
保护碑帖 时不我待
在拓印的过程中,王保通越来越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他说,石碑和木质匾额上蕴含着十分丰富的传记资料,对现有历史资料,尤其是人物传记能提供恰当的增补,甚至可以将历史典籍中已经消亡了的史实得以重新恢复,可以说有非常重要的文献价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并受自然风化、战争和政治等因素的影响,很多碑刻的原石或木质匾额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甚至消失,令他痛心疾首。
比如在夏邑发现的明崇祯帝谕祭刑部尚书杨东明及其妻范氏的石碑,上面的隶书方劲古拙,蚕头燕尾,非常具有观赏性,其记载的事件也为研究明代的政治体制、经济状况、文化艺术等提供了多个方面的信息。但由于历经了近400年的风雨剥蚀以及人为破坏,这块石碑已断成两截,字迹也有了多处缺失。
还有在民权县发现的清嘉庆年间的《重修泰山祖师二祠记》石碑,曾被村民耕种时推倒并就地掩埋,到2010年才重见天日。它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但四周的精美花纹已不再完整,大大削弱了它的风采。将它拓印下来后,王保通感觉松了一口气:“或许以后这块石碑会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上面的内容将永远保留。”
令王保通感觉可惜的还有家族里遗失或损坏的一些木质牌匾。“小时候我记得家里有很多块牌匾,后来都已湮灭不见,只留下了一块康熙帝赐给贯三公的‘进士第’匾。”他拿出这块牌匾的拓片,记者看到这三个字工整古朴、浑厚端庄,字形开张有力,显示了书写者良好的书法功底。
王保通说,家族里还有下半块嘉庆皇帝赐给贯三公的孙子先武和昌武的“兄弟祖孙科甲”牌匾。为什么只有下半块,上半块去了哪里?他告诉记者,由于以前有些族人不懂这些,将上半块当成了案板,从而损毁严重,没有了保存价值。
“这些石碑、牌匾比不上那些有名气的文物,得到的保护也相对有限,但它们同样有自己的价值。万一这些实物有了损毁,拓片作为最忠实于原物的载体,其历史文化价值就被凸显出来。”王保通说。
据王保通介绍,相较于书画、瓷器、家具等藏品,碑帖拓片由于涵盖的学术分量比较重,对藏家的文化素养、艺术品位和专业知识要求很高,所以参与碑帖拓片收藏的人群也多以藏家、学者为主,属于小众群体。“拓片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融合了原石的风韵和历史的沧桑感,有着其他艺术品不可替代的美感。”王保通说,拓片收藏需要有广博的知识,欣赏一件拓片,首先要看其书法、绘画技艺的高低,其次看其镌刻技术的高低,最后看拓印是否清晰,这些环节共同决定了碑帖拓片的品质。
他提醒大家,拓片需要精心收藏,防潮湿、防鼠咬、防虫蛀,把装 拓片的盒子或袋子放在干燥的地方,并放入防虫剂,还要定期检查,选择干燥天气将拓片展开或悬挂,散去潮气,但切忌把拓片放在阳光下暴晒,以免褪色。拓片也可以像书画作品一样进行装裱,但是不能长期悬挂,否则会发生风化,使纸质变脆,拓面变黄。
“目前碑帖拓片正处于价值回归阶段,并且呈现升温的趋势,但相较于书画市场,离它本身所应具有的价值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王保通说,好的碑帖拓片越来越稀缺,随着人们文化素养和认识水平的提高,它的历史文化价值会被重新挖掘,因而具有非常好的升值潜力和收藏前景。下一步,他准备把自己收藏的拓片进行归类、整理、出版,他还筹备了“有度山房”收藏碑帖拓片展,预计在9月份与市民见面。他希望更多人了解碑帖拓片的历史与它所承载的文化,从而增加大家对家乡的认同感与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