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大臣华元促弭兵

　　华元（？—公元前573年）是春秋时期宋国大臣，历事宋昭公、宋文公、宋共公、宋平公四君。南方霸主楚国恃强，使宋国蒙受奇耻大辱，当时他无法报仇，便牢记在心，最终报了国仇，维护了国家的尊严。在国家危亡之际，他不顾个人生死，单身闯入虎穴，逼强敌让步，避免了亡国的危险。为了和平，使百姓免受战争之苦，他排除万难，促成南、北霸主弭兵。

　　牢记国耻

　　公元前632年，楚成王的儿子楚穆王弑父篡位，成了楚国的新君。倚仗楚国大而强，他野心勃勃，欲侵霸中原，先发兵征伐陈国、郑国。陈、郑降楚。楚穆王同郑、陈、蔡三国之君会盟于厥貉（今河南省项城市西南），商议伐宋。

　　当时，宋国遭旱灾，宋昭公令公族捐钱粮赈民之难，遭公族反对且威逼，宋昭公让步后才趋于缓和。正在宋国内忧之时，楚王会诸侯于厥貉欲伐宋的消息传来。大臣华御事向宋昭公建议：“我们惹不起楚国，主公不如先去谒见楚穆王，等他起兵讨伐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宋昭公就亲自去厥貉谒见楚穆王。楚穆王让宋国准备打猎工具，说他要带领诸侯到宋国的孟诸泽打猎。

　　在此之前，郑国和宋国因为国土之争，曾发生战争，郑国被宋国打败。郑国国君觉得此时是报仇的机会，请求爱出风头的楚国司马申无畏为郑国报仇。

　　打猎的时候，楚穆王让陈国国君为前阵，宋昭公为右阵，郑国国君为左阵，蔡国国君为后阵。楚穆王命诸侯各载取火工具，以备打猎时用。到达孟诸泽后，便开始围猎。楚穆王追赶一只狐狸驰入右阵，狐狸钻入了深洞中。楚穆王对宋昭公说：“拿取火工具来，生火熏它。”恰好宋昭公车中没有取火工具。申无畏立即向楚穆王说：“宋公竟敢违抗大王的命令，应该重惩！”楚穆王犹豫。申无畏说：“如果觉得他是国君，不便加刑，也请惩罚他的仆人。”楚穆王没有发话。

　　申无畏以为楚穆王默许，为了给郑国报仇，当着宋昭公的面，命人将宋昭公的车夫重鞭抽打起来。表面上打的是车夫，实际上是欺辱宋昭公；国君是国家的代表，等于欺辱宋国。宋昭公想救车夫，却不敢开口，结果车夫被活活打死。

　　当时是宋国大夫的华元非常气愤，但见宋昭公不敢作声，只好把这一奇耻大辱埋在心里，暗中发誓：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此耻不雪，永不罢休。

　　力报国仇

　　十多年后，楚国到了楚庄王时期。中原霸主晋国恨郑国忽而附晋、忽而附楚，反复无常，便借楚国令尹孙叔敖去世之机，讨伐郑国。郑襄公大惧，求救于楚。楚庄王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对付晋国的办法。公子侧进言：“与楚国友好的莫过于齐国，而依附晋国最坚定的无过于宋国。如果我们兴师伐宋，晋国救宋不暇，还敢与我们争郑吗？”楚庄王说：“伐宋以何为名？”公子婴齐说：“齐国多次派使节来我国访问，表示友谊，我们还没向齐国表示过一次，现在正好派人出使齐国。使者去齐国要经过宋国，让使者不带假道文书（相当于现在的出国护照。春秋时外交使节没有假道文书就是非法入境，被抓到后可以任意处置），宋国定以我们对他们无礼为由有辱我们的使臣，我们不是可以以此为由攻打宋国了吗？”楚庄王觉得是好计，便问：“让谁做这样的使者呢？”婴齐答：“申无畏当年厥貉之会后去过宋国，可以让他去。”楚庄王便命申无畏出使齐国。

　　申无畏立即害怕起来，楚庄王说：“你害怕宋国，要拒旨吗？”申无畏答：“过去厥貉之会，众国君打猎于宋国孟诸泽，宋君因违令没带取火工具，臣把宋君的仆人鞭杀，宋国恨臣必深。此行若无假道文书，宋国人必然杀我。”楚庄王说：“你改名申舟，不用无畏之名就行了。”申无畏说：“名可改而面不可改，人家会认出我来的。”楚庄王说：“宋国如果杀你，我便兴兵伐宋，为你报仇。”申无畏仍然迟迟疑疑，不敢应命。楚庄王说：“差无二派，你速速准备出发吧。”

　　第二天，申无畏万般无奈，领了出使礼物出城，一路忐忑不安。行至宋国关卡，宋国关吏便向他索要假道文书验看。申无畏答：“我奉楚王之命，但有聘齐文书，没有假道文书。”关吏便将他扣留。此时，华元已是宋国的执政卿，关吏将此事报与华元，华元命令把这个楚国使者带来见他。

　　华元一见申无畏便认出他来，说：“你是申无畏吧！”申无畏连忙说：“你认错人了，我是申舟，不是申无畏。”华元说：“当年你欺我宋国实在太甚！你的形象早刻在我的心中了，扒了皮我也认得你的骨头。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不杀你难解我恨。”申无畏壮着胆威胁说：“你如果杀我，我王必率师伐宋，还是放过我吧。”华元不吃他这一套，说：“欺国之耻，甚于受伐，且雪我国耻再说。”

　　申无畏吓得簌簌发抖，连忙跪地求饶：“我申无畏无德，当初给宋国造成了奇耻大辱，请您高抬贵手。我这次奉旨使齐，楚国备的礼物不薄，你放我一条命，我把车上的礼物全给你，从此不回楚国，躲避深山，苟且了此一生。”华元笑笑，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车上的礼物再重，能抵得上你当年给我们宋国造成的耻辱吗？”

　　华元命人先割了他的舌头，而后将他带出城外杀之，将聘齐的文书、礼物焚弃于郊外，报了国仇。

　　英雄虎胆

　　楚庄王得到申无畏被杀的消息，立即兴兵伐宋，包围了宋国都城睢阳。华元带领军民保卫睢阳，使楚国几个月不能攻下睢阳。城内断粮，眼看城被攻破。这时候，宋国国君已是宋文公，华元向宋文公说：“这次楚国伐宋，是因为我杀了申无畏，我将设法应对。”经宋文公同意，他扮成楚兵，夜里从城墙坠下，到了敌营，骗过楚军哨兵，不顾生死，潜入楚军元帅公子侧的住所。住所内灯烛尚明，公子侧和衣睡倒。华元径上其床，轻轻以手推之。公子侧醒来，要转动时，两袖被华元坐住了。华元用匕首逼住他说：“我是宋国右师华元，你不要害怕，只要答应撤军，我就不杀你。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公子侧求道：“有话好说，不必动怒。”公子侧问他城内的情况，他说：“实言相告，城中断粮多日，兵民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公子侧说：“军事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你能会把实情告我？”华元说：“君子矜人之厄，小人利人之危，我知你是君子，不是小人，所以不敢匿情。”公子侧问：“那么，你们何以不降？”华元说：“国有已困之形，人有不困之志。君民效死，与城俱碎，岂肯为城下之盟？倘蒙矜厄之仁，退师三十里，寡君愿以国从，誓无二志。”公子侧说：“好吧。明日我说服我王，退兵三十里。你们也不可失信！”华元说：“我愿以身为质，与你共立誓词，各无反悔！”于是二人设誓。之后，公子侧与他结为兄弟，将一支令箭付与他，吩咐速行。华元有了令箭，公然走出敌营，回城去了，连夜回复宋文公。

　　之后，两国订了盟约，楚军退兵三十里，华元到楚国做了人质。华元英雄虎胆，保住了国家。

　　和平使者

　　华元在楚期间，通过公子侧和公子婴齐结为友好。华元想到楚国与晋国连年征战，楚国与晋国的附国受害，如果能使楚、晋和好，天下太平，便可免除诸侯之苦。一天，他与婴齐论及时事，婴齐叹道：“晋、楚分争，日寻干戈，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华元见他有和晋国和好之意，想促成此事，便说：“晋、楚互为雌雄，不相上下，若得一人促成两国和好，其属各朝，息兵罢战，生民免于涂炭，岂非世道之大幸！”婴齐便说：“你能担此任吗？”华元答：“我与晋将栾书相善，以前我出使晋国时曾与他言及此事，他们也想与楚国和好。既然你有此意，我愿从中调停。”公子婴齐认为是好事。

　　宋文公卒，其子宋共公固立，楚国让华元回国奔丧。

　　晋景公逝世，世子州蒲举哀即位，是为晋厉公。宋共公遣华元去晋国吊丧，兼贺新君。华元趁机与已任晋国执政卿的栾书商议晋楚两国和好之事，并说他愿做调停人，如果两国能和好，也免得南北交争，生民涂炭。栾书说：“楚国不讲信用。”华元说：“我和楚公子婴齐关系很好，此事还是有希望的。”于是，栾书就答应了。

　　此后，华元就有关事宜奔走于晋、楚两国。据《左传·成公十二年》记载，华元不辞辛苦，完成了晋、楚两国和好的调停。晋、楚两国议定五月初四日各带依附自己的诸侯，在宋国西门之外订盟。

　　订盟期间，两方提出的条件不尽一致。华元费尽周折，使两方各有让步。

　　这次订盟之后，诸侯之间免除了战争，宋国不但免受了战争之灾，而且在诸侯之间的威望大为提高。宋共公以为华元功劳巨大，要赏赐他土地。华元拒绝说：“作为国家的臣子，为国捐躯体都是应该的。我不能因此受此赏赐。”国人听说后，无不赞扬华元清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