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个带窗户的房子

■周云龙

电视台《我们家》栏目的编导，辗转找到张景宏家时是失望的。她上过央视、省台，更被市台、县台采访过不止一次。再说“我们家”，她还会有什么新故事？又能有啥激情？

30年间，张景宏的婆家发生一系列大的变故，丈夫的大哥、二哥相继离世，三哥下岗。在她尚未进入母亲的角色时，侄子、侄女就开始投奔她家。她和丈夫先后把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6个孩子培养成人、成才，她家后来被评为第一届“全国文明家庭”。

编导与二哥的儿子赵琛聊天时，有个细节令她眼前一亮，重燃希望：2002年，小赵大学毕业后去上海打拼，从开淘宝店起家，月薪2000多元。外面租房时，婶婶张景宏正好打电话过来，她特别嘱咐：需要钱，说一声。再困难，也要租一个带窗户的房子。住着亮堂，人也心情舒畅。

婶婶的这句话，让刚刚走出校门的赵琛豁然开朗：人，住在不管多大的房间，门常常是关着的，而窗户可以全天候打开，通风透光，开阔视野，随时看到外面的世界。人与外界互联互通时，他的身心是开放的状态。开放，才会包容；开放，才会敞亮。——听婶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流传已久的一个说法，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不过，当人们都拥有“门”的时候，有“窗”没“窗”，其实大不一样。这个“窗”，不只是有形的“窗”，更是无处不在的“打开天窗说亮话”。赵琛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在婶婶家里，他发现，再苦再累，婶婶脸上都有笑容，皮笑肉也笑那种。小时候，赵琛又黑又瘦又矮，特别自卑。婶婶带他去院子外边爬树，每次爬到高处，都有莫名的自信。有时，一脚踩滑，忙乱中抓住一处枝丫，知道了什么叫幸运……一次次攀爬，他的身体居然真的一次次被“抻”长。双胞胎侄女从农村进城时，羞涩内向。张景宏不断训练她们“抬起头挺起胸”走路，时不时地还示范一回：你看，你们个子高，长得又漂亮，走路不看地，脸上带点笑，多好……姿态变了，孩子们的心态也渐渐变了。

“是真佛只说家常。”高中毕业的张景宏没有和孩子们说人和人交往有多重要，人和环境的关系有多重要，她只凭借自己的生活经验，告诉孩子一句：再困难，也要租个带窗户的房子。

小道理，可操作。小道理，更接地。

人世间，大凡建筑物或构筑物都有供人进出的“门”，但不一定有“窗”。可以说，门是标配，窗是高配。对照那个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门是生理上、安全上的需要，窗可能是感情上的需要。某种意义上说，窗，是不是比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