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蔓发,春山可望。在这个生机盎然的季节,让我想起了村外野山的梨树林,那是个清静的去处,花儿闹春,正好看看。
暮云合璧,远林含烟。通往山林深处的碎石小路,是守山护林人的遗径,阒寂清宁。荒草掩野路,幽径归晚樵,眼前铺展着空灵悠远的松壑归樵图。
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行走在山路上,享受着皎洁月光,思波叠荡,好像万物皆备于我,自己拥有一个完满无憾的世界。荡去尘杂风烟,万古长空凝滞于须臾,了无牵念,顿觉“鸿飞不与人间事”的清逸洒落。
春花满坡香满谷。只是,梨花的香味淡淡的,丝丝缕缕,若有若无,无味真香。没有风的山野,清香漫溢,沁人心脾,透彻心源。它弥漫在澄明夜空里、空寂山野间,心若止水者的心境里。
君来看花日,花色一时明。这些梨花与素淡月光交相辉映,宛然瑶池清境,晶洁清明。梨树下,斑驳淡月疏影自在兴现,一地诗意。含苞的花蕾,绽放的花朵,碎光般的落英,吐纳着芬芳妙意。梨花落在额头上、脸颊上,像玉女的轻吻,嫩嫩的、柔柔的,清爽酥人。陶醉于静绝清氛里,与梨风云月缠绵缱绻,共享春意。
一花一世界。一朵梨花一个圆满具足的世界,她散发出自性光泽,斑斓着世界。白入梨花嫩,绿归梨叶新。梨花在山涧、荒野随流年往复,与阴阳同化,诠释着生生不息的生命秘笈。
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循着水声走去,眼前是遗存着儿时梦影的山溪,纤尘俱无,碧波清流。花落水上,自然成曲,潺潺流泉弹奏着一曲清音,荡石岸、动心弦、醉云月。沿溪前行就到了汪汪一碧的梨花峪,她明亮着,宛似一块墨玉;她滑滑的,宛若少女温润的肌肤。清冽的潭水倒映着月光、岸树、梨花、青峦,春潭印月。空境明月里,已不见衣袂飘飘仙子,唯有出浴时溅起的涟漪荡漾开去。
徜徉潭畔,让我想起了美丽传说,梨花仙子游历下界时,曾在梨花峪沐浴净身,而后回归琼宇仙阁。我知道万仙皆空,可是,谁忍心破碎千代传延至今的美梦,善意使然必其然。
不觉中,到了峰顶,万川映月,一片清莹静境,天与我同清,地与我同明,梨花与我同辉,人成了花海间的伶仃清影。站在山顶远望,满山遍野梨花笼罩着一层薄薄清辉,淡淡写意自成素卷,任性舒卷在茫茫天地间。梨花不问兴亡事,无关风与月,古今、是非都消融进了无边无际的花海,让人从未体验过的闲逸散淡。
何日无梨影,今夜明月白,空明山林,梨花、朗月,是真境、幻物,渺渺茫茫的。亦本梨园真游士,落入凡尘醉烟色,是说摩诘的,还是说那块枉走红尘一遭通灵玉石的,我问。
爱此山林,丘壑生情,正如渊明爱菊、敦颐爱莲,我也深爱梨花的清骨秀相、清雅高致、素心淡性。她不是还有个“淡客”的冰清美名吗?古人取名赋意时,也许受她清新远俗本性的启发吧!我想,古往今朝,她那清姿素颜不知牵系着多少诗词赋家的清魂,还有我的清梦。
这么想着,身子轻飘飘的,如行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