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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几句修辞格

2023-03-10 00:48:35 京九晚报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逝世,距今已经98年。遂记起孙中山逝世后第9天,鲁迅先生的评价:“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仔细琢磨这句名言,觉得颇不易为修辞格定义。鲁迅先生说,“所谓战士者,是指中山先生和民国元年前后殉国而反受奴才们讥笑糟蹋的先烈;苍蝇则当然指奴才们。”那么,“苍蝇”是比喻呢,还是借代?这两句话是对比呢,还是映衬?

  所以,在修辞格里面,诸多地方是有交叉的,如借代与比喻、比喻与对比、对比与对偶、对比与映衬……

  写作不要修辞,乃质木无文,行而不远。无奈过于细腻的修辞,又不无程式化之嫌。即如鲁迅先生,恐怕作文之前也未必想过如何使用修辞格。他说过:“血管里流出的都是血。”文字功夫到位了,言必己出,出语不凡,修辞自然无处不在了。

  1935年,鲁迅《田军作〈八月的乡村〉序》曰:“一方面是庄严的工作,另一方面却是荒淫与无耻。”按常规说,此乃地地道道的对比。但陈望道《修辞学发凡》曰:“一个观点上两件事物的映村,我们称为对衬。”就“揭出互相反对的事物来相映相衬的辞格”而言,这里也可以视为“对衬”,因为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再进一步,鲁迅先生常常通篇都在对比或者映衬,而这对比或者映衬又都属于“引用”修辞格。例如在《不知肉味与不知水味》一文中,鲁迅1934年8月30日在《申报》发表的两条消息,将40种乐器演奏“中和韶乐”的南京大型“孔诞纪念”与浙江余姚农民因挖土井抢水互殴致死的事件作比,昭示“祭孔”与“喝水”两个世界的格格不入:“闻韶,是一个世界,口渴,是一个世界。食肉而不知味,是一个世界,口渴而争水,又是一个世界。自然,这中间大有君子小人之分,但‘非小人无以养君子’,到底还不可任凭他们互相打死,渴死的。”该文寄给了当时的刊物《太白》的编辑陈望道,不知道写《修辞学发凡》的陈先生如何“修辞归类”。而已经知道的是,上引这几句评论,被国民党的书报检查官删去了。

  所以,有时候我们可以发现,鲁迅常常只是“引用”而评论越来越少乃至不加评论了。例如——

  志摩先生曰:“我很少夸奖人的。但西滢就他学法郎士的文章说,我敢说,已经当得起一句天津话:‘有根’了。”而且“像西滢这样,在我看来,才当得起‘学者’的名词。”(《晨副》一四二三)

  西滢教授曰:“中国的新文学运动,方在萌芽,可是稍有贡献的人,如胡适之,徐志摩,郭沫若,郁达夫,丁西林,周氏兄弟等等都是曾经研究过他国文学的人。尤其是志摩他非但在思想方面,就是在体制方面,他的诗及散文,都已经有一种中国文学里从来不曾有过的风格。”(《现代》六三)

  虽然抄得麻烦,但中国现今“有根”的“学者”和“尤其”的思想家及文人,总算已经互相选出了。

  在此,别人的酒杯就是自己的酒杯,直接“饮用”即“引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