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我永远的挂念

　　倾诉人：二大娘

　　倾诉地点：老家

　　倾诉时间：农历小年

　　本报融媒体记者 刘春正

　　

　　开篇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在世间走一遭，有事事如意、吉星高照，也难免有分分离离、坎坎坷坷。一生中的爱情、友情、亲情，遗憾、愤懑、释然，古往今来，千百笔墨，写不尽一个情字。您幸福时，您黯然时，您无从排遣时，我们愿听您细细道来。无论春夏秋冬、时时刻刻，别让您的故事遗忘在滚滚红尘中。从今天始，本报开启“情感”专版，倾听您丰富多彩的人生。倾听热线：15503702600（微信同号）

　　

　　“二大娘，俺哥回来过年了吗？”“回来了，回来了！他们三口都回来了。这会带着孩子出去玩了。”小年那天，我回到久违的老家，见到二大娘，她把我拉到家中，拿出瓜子、花生让我吃。过了一会，她就给我说起了她在老家的生活，有欢乐，也有酸楚。

　　“你知道，我就你哥一个儿，也没个闺女，从你大爷走后（不在人世的意思）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哥平时在外工作，也只有过年才回家一趟。”我二大娘是个爱拉家常的人。就这天，她和我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说了不少她家里的事。

　　儿子回家了

　　我这几年的日子过得还算不孬，毕竟年纪大了，总能遇到不幸的事。几个月前，老伴去世了，儿子办完丧事，说让我跟他去住。我在城市里住不惯，就一个人留在了老家。

　　转眼又要过年了，为了能让儿子回家过个好年，我早早就准备年货，他们喜欢吃啥喝啥我就买啥。但转念一想，他们回去没多长时间，也没说今年回来过年，这时候车票也难买，说不定今年就不回来了。以前过年就算儿子不回家，有老伴在身边，不显得孤独。如今老伴走了，想到今年要一个人过年，内心难免有些失落。

　　眼看着距离大年三十没几天了，侄子说如果今年我儿子不回家，就让我到他家和他们一起过年。我觉得不方便，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这段时间庄上的不少年轻人从外地回来了，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我家显得有些冷清。这个年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独。看着别人家团聚，自己却是一个人，内心难免有些凉凉的。

　　没想到前两天天快黑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看着电视，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我刚打开门就听见一声“奶奶”，一看原来是孙子，然后儿子和儿媳各叫了一声“妈”。我当时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说道：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儿子说：妈，其实我们没打算回来的，但是想到您一个人在家过年，我们实在不忍心，所以还是回来了。事先没告诉您是您孙子的主意，想给您一个惊喜。

　　儿孙们回来了，一时间我也有劲了。我连忙给他们准备饭菜，儿子和儿媳也帮我。我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吃饭的时候，他们还说以后每年都要回来陪我过年。我说要是忙就不用回来了。但我也想他们，心里总想要他们年年回来，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老伴他走了

　　二大娘说到这，停住了话语，抬起手抹了抹眼。我看到泪水流到了她手上。我劝了她几句，她说一个人过习惯了，也没啥。但是，我看得出她还是有些许的酸楚。停了一会，她抬起头，看着堂屋桌子上我大爷的相片，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接着，她给我说起了我大爷去世前后的事。

　　三个月前，我老伴开始咳嗽、闷气，我就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在医院住了几天，看着有些好转了，我的心里也放松了些。没想到，一天早上，太阳光照在病床上，我看见他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就赶忙叫医生。好转了些后，他给我说，他这几天感觉不好，说不定这次得病就回不了家了，让我给儿子打电话，让儿子回来为他准备后事。我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该咋做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一天，我觉得特别冷，风像刀子一样扎得我心疼。

　　我本来想着老伴的病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他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了。老伴走了，我一下子增添了不少白发。儿子在我身边转悠，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我。那时我才感到，亲人间的生离死别，是一种剜心的疼痛和不愿触碰的恐惧。

　　那些日子，我不得不撑着虚弱的身体装作坚强。儿子哭得死去活来，我只有安慰他说，儿啊，人活百岁，终有一亡，让他不要太过悲伤。儿子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亲，非要在老伴“出门”的时候大操大办。儿子的想法被我彻底否定，我一次次开导他，说人死如灯灭，至于说灵魂，那都是活人虚设的一个空幻；至于给亡灵烧纸钱、办寿货啥的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我还给他说，他爹住院的时候给我交代过，要是回不了家，愚弄人的事少做，不让给儿子找麻烦。经过我的劝说，儿子按照老家的规矩给他爹办了丧事。

　　办完老伴的事，儿子他们没几天就回去上班了，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里。没事的时候，我就把老伴留下的东西整理整理。老伴交代过，他的东西都要给他带过去（在他坟前烧掉的意思）。后来，我就让侄子把老伴的东西给他了。

　　老伴走后的一段时间，我赶集看到上年纪的人，就寻找熟悉的身影，可是，无论怎样，再也看不到老伴的面孔了。偶尔遇到老伴生前的熟人说起老伴，我都情不自禁泪流满面。那时候，有关老伴的许多事情就算我不去回忆，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有些好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可是，毕竟那个人不在了。

　　二大娘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泪流，说不出话来。我只好安慰她，但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我有个愿望

　　老伴走了，我心里也想开了，自己还要好好活下去。现在，儿子一家人是我心中永远的挂念。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子女长大后在外地工作，在家里的父母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总盼望着过年了能够和子女团聚。可是，想到他们在外面也不容易，又不放心了。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压力比较大，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背井离乡远离父母。虽然说子女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新的家庭，但作为父母依然无法停止对他们的牵挂。

　　我没了老伴的陪伴，身边最亲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我也知道儿子他们平时比较忙，但也希望过年了他们能够回家看看，一起吃个年夜饭，不至于看着街坊邻居和子女团圆，自己却一个人过年。

　　当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孙子的一声奶奶，叫得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说实话，他们能年年回家过年，是我最大的心愿。

　　他们在家不几天又要走，还是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反正现在我也慢慢习惯了。只要他们能过得好，我心里就满意了。

　　走出二大娘的家门，想着二大娘刚才所说的话，我心里好大会没有平静下来。其实啊，对老人而言，什么是生活的盼头呢？那就是在外奔波的儿女每逢佳节能回家和他们一起吃顿饭。尽管儿女回来了什么都不让老人做，可他们就是不愿歇着。他们一刻不停地忙忙碌碌，心里却溢出无尽欢喜。老人常说，坐在门口晒晒太阳，看着孙子孙女嬉戏打闹，听着他们围上来叫声“爷爷奶奶”，这样的日子美得很，要加把劲活到一百岁。

　　俺庄里像二大娘这样的老人还有几个，类似的故事也在不断上演。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不在，人生便只剩归途。如风筝般的游子们，不管飞得多高，飞得多远，只要亲人这根牵挂的线未断，家就一直在。快过年了，你们尽量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家陪陪自己的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