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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处的方式

2022-12-12 03:17:20 京九晚报

  “我什么都没干,准确地说是什么都不想干。”看到这句话时,我回望自身。

  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外面晃动的黑影,墙壁上时暗时明,那个没窗的由四块木板拼成的格子间,又浮现在眼前。旗子在风中缠绕、鼓动,声音像烧得正旺的火堆。小时候天冷时,就什么也不干,在火堆旁一坐就是一天,饿了就在炭火底下埋上红薯,火塘边烤上年糕。那时吃什么都好吃,也从不为吃什么发愁。

  环顾整个房间,我又想起我什么都没干,四处散放的书,揪成一团的衣服,桌面堆放的包装纸袋。我有点饿,但我还是躺着没动。我常想哪里或许有一条裂缝,可以藏身,让我能够自由切换,但我找不到。

  柜门上的木式花纹,窗帘下的明暗交界线,它们显现着自身所承载的意义。我看不见自己横躺的地方,甚至连躺着的这个身体本身,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又想,自己躺的地方就有一条裂缝。或许,我就能看清自己,以及自身原有的先于我存在的东西。借助窗帘缝隙里若明若暗的光,我看到一个战栗着的影子,它的手叉着腰,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弓着的背就像活脱脱的自己,一个步履蹒跚的中年人。它看着镜子,按理说,那个角度是看不到这面小得可怜,且布满灰尘的镜子,但它确实在看,而且是很认真的端详。一丝刺眼的光刺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它从卫生间里横闯进来,我闭上眼,想要远离它。等我再睁开眼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影子。我想起身看看床底,两秒后,我继续安睡。

  人们从会使用语言这个工具以来,就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不思考而简单存在的。意识的存在让一切都变得复杂,各种东西都有成绩可以被衡量,它们都能被找到可以替代自身的字符。这些符号的产生伴随着意识,但我不想用意识来安排生活,我想丢掉这些刻在脑子里的符号,它们把自身刻在我的每一根骨头上。我的颈椎、腰椎和膝盖已经不堪重负,它们被这些符号侵蚀腐烂。我躺在床上,浑身都痛,我想驱走所有的思想,停止思考。

  天色一点点变得黯淡。从我与外界的丝丝缝隙里,我知道夜晚在降临。这让我看得更清楚,世界的边缘逐渐清晰可辨。

  荒野里,我看见站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下的自己。风掠过草尖和发丝,树叶在晃动,天空上几朵白云,星星若隐若现,碧绿的湖水里,云在移动,我站在天地间,化为一棵树、一根草、一粒尘土、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