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民
鲁迅说:弄文学的人,只要坚韧、认真、韧长就可以了。
是的,与语言、理工、音乐舞蹈相比,文学是最不要天才的。有语言天赋者,几个月就学会了一门外语。文学不同,要的是时日。
耿占春这样描述“写作的人”:“他把它自身作为一个挖掘的矿。一个不知辛苦的劳动者和他自身的资源以及他的卑微的生产资料。劳动者永远不知疲惫,只有资源枯竭或者矿藏日益稀缺时,这个劳动者才开始绝望。而且,他永远也不能享受自己的产品,他只能享受挖掘这一行为。”是的,他/她只能生动地“出卖”自己的阅历,而几乎无法享受自己的“产品”——靠稿费吃饭会饿死的。
可以说,韧长是“微时代”版的“愚公移山”,是推动文字巨石的“希绪弗斯神话”。这是“悲壮的韧长”,是对于生活原生态的尊重,是作家的生存方式。
曹雪芹活着还是死去的唯一区别就是:是否在写作或修改他的《红楼梦》。苏东坡的诗词歌赋,不是刻意的“创作”,而是被喜怒哀乐刷新的“流水账”。
于是,悖论出现了。“流水账”之于皇帝,是枯燥无味的“起居注”,然而,做“起居注”岂不也需要“韧长”?恐怕那耐心还得加倍。所以,“韧长”需是变化中的持久而不是豆腐一碗、一碗豆腐。东西南北的贬谪,变成了苏东坡的文学叙事,成了传世经典。可怜乾隆皇帝写了三万多首诗,跟着“起居注”一起陈列在青铜斧旁,无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