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最解忧

■李霞

喜欢站在门外檐下刷牙，早中晚，都喜欢。尤其这秋意渐深的天气里，温度越来越适宜，天空像装了个大空调。

头顶是葡萄架。葡萄早已下架，只剩数片残叶，如粗糙的手掌恋恋不舍地摩挲着时光。而正值盛年的丝瓜秧，毫不客气地把枝蔓伸过来，缠缠绕绕间就开了花结了丝瓜。三根大小不一的丝瓜挂在头顶，风铃一样，好像随时都会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早晨，牵牛花衣着光鲜地开满檐下的一根久放未动的竹竿，仿佛一夜好梦的人，精神饱满地迎接新的一天。而檐下花墙上盆里的太阳花却还矜持地举着花苞，一定要等到太阳出来才肯开放，像固执又可爱的小女孩，要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喜欢的幼儿园阿姨。站在花墙外的枣树，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枝条被累累的枣子压弯，整棵树变成了一把硕大的太阳伞。站在下面，凉意里透着草木独有的青涩气息，深深吸一口感觉心肺功能都强大起来。

中午，阳光从枝叶间透过来，引我循着阳光看出去。叶片和果实上的光斑精灵一样闪动，又像碎银，诱我大白天生出发财梦，忍不住口舌生津就要垂涎，却被嘴里薄荷味的牙膏泡沫呛到，刹那清醒。把眼光放远，枝叶外的那片广阔天空，一片云都没有，蓝得让人心驰又安宁，那才是梦吧。

其实最喜欢晚上站在檐下刷牙。在厨房里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橱子，宣告这一天的忙碌结束。洗漱是对这一天的总结，也是对接下来完全属于自己的夜晚的迎接仪式，所以我认真而虔诚。站在檐下，微凉的风若无其事地吹拂，秋虫唧唧，吟唱的可还是去年的旧曲？头顶上的夜空，有时镶个月亮有时嵌满星星，有时啥也没有，就是一片灰黑的夜，悠远幽深幽静。院子里的植物们大多休息了，枝叶微拢，花朵闭合，一身的轻松。白色黄色玫红色的夜来香却睁开了神采奕奕的眼睛。一身浓浓的香气被夜风裁成丝丝缕缕的绸带，在院子里轻盈飘舞，让远离霓虹的夜也斑斓着，妩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