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凝望

我父母住的那栋楼紧邻小区的大门，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大门口及街边的风景。记得5年前的一个傍晚，父亲打电话问我儿子到家没有，从他家里出去，怎么一直没有见他从大门口出来。

他那急切的声音让我感到爷爷对孙子的担心和疼爱。那时我才发现这个秘密：每次孩子们从父母家出来以后，两位老人都会站在阳台目送他们远去。

后来，我每一次从父母家出来，都情不自禁地望向阳台，总能看到他们站在那里微笑着向我挥挥手。由于阳台的窗户只能打开一扇，看到父母挤在一起争先恐后的神情时，我心里有一种幸福感。

去年，父亲去世了。我再走出父母家时，只能看见母亲一个人站在那里，她依然那么慈祥，有时还能看到她嘴唇微微抖动，好像在说些什么。

去年冬天，大姐跟我说：“别让咱妈打开窗户看你了，外面那么冷，她回到客厅就咳嗽。”我跟母亲说了，她每次都答应得很好，但每次还是把窗户打开，头探出窗外，向我们不停地挥手。我想母亲不怕冷。记得小时候的冬天，我们在农村生活，母亲一大早起来从水缸里舀出凉水清洗红薯，那双冻得红肿的手泡在冰凉的水里，没有听她说过冷。为了让一家人能吃好，坚强的母亲不怕冷！

今年夏天，大姐让我劝劝母亲，不要开阳台的纱窗，因为经常进蚊子。于是我劝母亲，她也答应了，但当我走到阳台下，她还是打开了纱窗，不停地向我挥手。我想母亲不怕蚊子。记得小时候农村的夏天，傍晚时屋里的蚊子嗡嗡响，妈妈便拿来一小堆麦糠，上面撒上一点六六六粉，燃着后，带着药味的浓烟萦绕全屋，门口留了个缝，把蚊子从屋里熏出来。为了一家人能睡个好觉，智慧的母亲不怕蚊子！

母亲已年近九十，每次从母亲家走时我都劝她不要去阳台送了，但她总是说正好活动活动，不能一直坐着，反正母亲总是有理由。有时候关心疼爱孩子也需要找一个借口。

母亲在阳台上凝望着我，依稀感觉她一直在说：“一路平安。”

（作者系河南省优秀人大代表、商丘市食品工业协会会长、诚实人食品集团董事长）